他的计划里,他本永远都不想和聂家人扯上关系。
一个月前聂亚欣提出要加他微信时,他点头的契机里,也只是因为还有那一个人。
小鱼。
乔知呈点亮屏幕。
【可以。】
发送之后,聂亚欣没再回复。两人的默契已经达成了,不闲聊,不关心。
乔知呈反盖下手机,第三次,把眼前这篇报告从头看起。不能再走神。
只是看了三行,他才察觉出这不是他之前看的那一篇。
他索性关掉平板。
过了一会儿,他想要喝点水。
转过头,率先进入视线的却是那枚黑色胶圈——极为普通的黑色,甚至没有设计可言。橡筋因为长久反复的使用有些松弛了,露出黑线里一截乳白色。
乔知呈的视线便莫名定在了那截乳白色上,水杯在一旁被冷落。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我还有东西忘拿了!我拿了就走!”
是庄曼晴的声音。
随着她的声音,乔知呈狭起瞳眸,原本平静的脸色开始流动。
病房门被哐当推开,刚才两个护士竭力阻拦:“你说是什么东西,我们帮你拿就好了!”
“我怕你们找不到。”庄曼晴已换了白色的口罩,目的明切地找到乔知呈,她恳求他:“乔医生,我就拿个东西,不会传染给你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啊,这里是医院!”护士恼起来。
“乔医生!”庄曼晴握着拳头,姿态怪异却执着:“就最后一面了,可以吗?我以后真的不会烦你了。”
他似乎掌握着最大的发言权,连护士也安静下来,等待他选择阵营。
看着这一幕,乔知呈喉咙滚了滚,扯出一道很淡的声音:“什么东西?”
“你不认得的,需要我进来找。”
“好。”乔知呈很干脆,但瞥了眼不看她:“拿了就走。”
护士不同意:“乔医生,她……”
“没事。”乔知呈深呼吸:“让她自己来找。”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色胶圈,乔知呈想不出有什么重大的意义。他等待庄曼晴来到这里。
然而意料之外,庄曼晴径直走到窗边,仰头面向天际最后一丝阳光。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闭眼,默念了一句长长的话。
乔知呈瞳孔无声缩紧,心中有了个猜想。
随着庄曼晴睁开眼,松开拳头,他的猜想被证实。
一根肉眼不可见的睫毛躺在她的掌心中。
必须要新鲜的,三分钟内掉落的才可以许愿。
而如果要为別人许愿,那个人就必须也在身边。
所以她来到了他身边。
尽管有些艰难,有些丢脸,但她还是执意要来到他身边。
仪式的最后,庄曼晴深吸一口气,轻轻吹飞睫毛。
乔知呈目光跳到空中,他什么也没看到,却像被蛊惑了般,盯住某一处空白,在脑海中描摹出一场飞翔的假象。
“乔医生,你上一个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但我刚才又新许了一个。”
庄曼晴看着他,白色口罩上的眼睛,笑意如同鸟绒深处最温软的羽毛。
她嗓音轻柔地说:“我希望你喜欢的那个人,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
其实乔知呈查过。
不论是民间的怪谈还是流行起来的迷信,他拥有一些好奇。
网页搜索的结果显示,庄曼晴说漏了一条。
愿望能实现的前提,还必须得是最纯洁,最虔诚之人。
说完这些,庄曼晴言出必行地转过身,两个等在门边的护士一脸迷茫,不见她拿了什么东西。
她的背影笔直,那是剥去了留恋的笔直。
门轻轻关上了,空气里还翻涌着一些余音,但如同闹剧,她最擅长的那些闹剧。
很久之后,暮色与虫鸣撕开夜晚。
乔知呈躺了很久,这一次,他对任何文献都失去了兴趣。
晚上十点,他破了戒,拿出抽屉里的烟盒,腕口反转,放到唇边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