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大骂:“不孝子!”
看大女儿跑远了,坐在长凳上瞋目切齿,嘴里嘟囔:“嫁人了脾气见长啊,懂什么!抓紧生个儿子就不会被打了……”
说罢,亲了儿子一口,心里发愿:若是丈夫回来,必然要让他好好教训这不孝女!
大姐跑到村长家门口时,脑子乱哄哄的。
村长家的小孙子平时特别喜欢和小妹玩,十有八九阿娘和他们谈条件送到他家了。
小妹浑身湿透,发梢尚在滴水,哆哆嗦嗦的坐在台阶上。
“三丫头!”
“姐姐!”小妹跌跌撞撞地跑向大姐。
大姐紧紧的抱住小妹:“怎么会这样?”
“二哥哥的妹妹泼了我一身水,把我关在门口了。”
村长家哪里有什么丫头,村长家的大孙子上战场去了,就剩下个宝贝疙瘩老二,定是使坏的小丫鬟!
“姐姐带你回家!”大姐把东西放在村长家门口的台阶上,抱着小妹走了。
大姐回到洞穴里把溶月唤醒,将小妹交给她,催促她们快些离开这里。
溶月不依,死死抓住大姐的袖子。
“二丫头,我所有的积蓄都在布袋子里,还偷了些王家的。这个本就是想偷偷送回家的,现如今那个家也不能待了,你带着三丫头赶紧跑,永远都别回来!”
“姐姐,你和我们一起走!”溶月声音带着哭腔。
大姐安抚她:“这样你们去邻村等我,要是天大亮后我没去寻你们,你们也莫要回来了。”
溶月当时年纪小,自然是听姐姐的,怀里揣着姐姐的银钱,手上牵着小妹,找了一间浣衣房的柴房稍作休整,等待天大亮。
换下湿衣的小妹依偎在姐姐身边睡得香甜,溶月却丝毫没有困意。
天色微明,溶月很激动,摇醒了妹妹,收拾了下作床的干草堆。
收拾干净,谢过浣衣房的掌柜后,便去两村之间的茶棚等人。
清晨,干活计的农人和街头商贩已经起身,小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谁会注意两个黄毛丫头。
从清晨至三更,久到茶棚已经歇业,两个妹子蹲在路边。
溶月觉得不对劲,带着小妹偷偷潜回村子,来到王家。
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热气腾腾的黑烟还夹杂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烧焦后令人作呕的气味。
着火了!可是……为什么会着火呢?
溶月把妹妹抱起来往家走,一路上小心躲避,害怕被别人看见。
家中灯火通明,溶月绕道侧边的柴火垛旁,让妹妹不要出声,自己爬上去,伏在墙头小心观望。
四五个精壮汉子和两个农妇围着母亲,汉子们手举火把。
其中一个农妇模样颇有些面熟,溶月依稀记得她好像是王家那边的亲戚,大姐和王家小子结亲时,是她来送婚书合八字的。
“王家大嫂,这事谁也不想的。我家丫头也走了,我还未曾去你们王家族长处闹,你怎地反过来怨我,说是我女儿故意杀人?”
“嘿,那火怎么烧得起来?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母女串通想谋我们家产?”
“人都死了,哪里来得家产,你们休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说罢,母亲就赖在地上哭天喊地,大叫不公。
结亲的农妇瞧母亲这模样,也知晓家中不易从中周旋。
两方掰扯了好半天,溶月懂了。
姐姐回家后没多久,王家火就烧起来了,但是离奇的是没有呼救声。
王家母子和姐姐的尸身都在,管事的不想多纠缠,以意外一说结案,顺便跟村民强调小心火烛。
溶月捂住嘴巴,生怕哭出声音引起注意,小心翼翼的从柴垛上下来,抱着妹妹就跑。
跑出好远,妹妹伸手摸了摸溶月的脸轻声问:“姐姐,你怎么哭了?”
溶月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再后来溶月带姐姐的银子和妹妹自处做活。
在她们那个偏僻的小村子里生活,姐姐的钱自然是可以用很久,出来就不一样了。
尽管姊妹两人省吃俭用,终于在杭中把钱花光了。
年纪太小,没有地方要她们,只能在浣衣房给有钱人家洗衣服。
直到杭中来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
一起做工的三娘洗坏了戏班子的一件青衣披,溶月好心帮她修补,结果戏班发现衣服的不同找上门来,三娘直接把此事推到她身上。
想来也是缘分,戏班主看上了溶月的好相貌,虽然瘦的不行但是那眉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便想让她来班子里学戏,溶月拒绝了。
许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妹妹病倒了。
跟着溶月四处流浪,妹妹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身子是愈发差了,个头比同龄孩童整整小了一大圈。
可想而知,为了妹妹,溶月与戏班主签了约,学起了戏,养着妹妹,有了溶月这个名字。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妹妹也有了名字,溶梨。
彼时,溶月才12岁。
在戏班这些年,溶月什么人鬼蛇神没见过,早就看淡了,只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溶梨更好。
如今,眼前这个俏郎君说要替她赎身。
溶月笑出了声,这是第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