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了的样子,低眉顺眼只见额间莹润如玉。
淑妃娘娘示意杨嬷嬷叫百里臻来,百里臻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一眼看到卢曲安,不知为何当即转头看去楚氏女眷那块,却见楚宜仍是低头垂目,便由着随行的太监小福子布好坐塌一言不发。
“子垣,你这次长留军中,娘听闻你因思念娘亲差遣人送了几回东西来,怎么,这会儿见着了就不想了?“
百里臻闻言抬头,定定看住母亲,这话里的调侃之意不在表面而在其它:他差人送东西回来不过一件小事,根本不足挂齿,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这几次都夹带他给楚宜的亲笔信。他吩咐过不要让母亲知道,看来母亲的眼线还是更胜一筹。百里臻:“阿娘说笑了,阿娘要是觉得孩儿找的东西不合心意,以后孩儿不再送来就是了。”
淑妃娘娘道:“闹小孩子脾气?想你小时候给你做桂枝糕,晚了一个点你就说什么也不肯吃,你这如今大了,我也老了,我可没力气再追在你后面要你吃饭了。”
百里臻道:“阿娘,我待会儿叫小福子把东海珠送来,还有玉海珊瑚、雪里翠佩玉,您看看还满不满意?”
淑妃娘娘道:“罢了……听闻御花园新培育了花种,叫做望月樱,你久未回来,曲安你给他引引路,替我折几枝回来。”
卢曲安道:“是,娘娘。”
两人就从席上退下,场面上还在跳着一些翻来覆去的舞,其实这么几十年,多少舞蹈看来都是一样,掠过殿中那些舞姬,淑妃娘娘直望楚宜,再看看楚华,心里不住叹气,面上仍笑意温柔,此刻正举了酒杯敬皇后娘娘,一饮而尽。
比起殿内,百里臻与卢曲安一道就安静得许多。
卢曲安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女,尤其容貌秀丽,追逐者不知凡几,此刻她偏了头在说些什么,侧脸拢了一层淡淡月色光洁动人,发髻上承着飘落的花瓣,暗香浮动,百里臻只恍惚间感觉到她偏了头,心里浮现的却是那日坐在折幽林里泪眼婆娑的脸,还有今日自他手里接过木盒微微睁大不敢置信的双眸——那不是殿上那个低眉垂目的楚七。
“殿下,殿下?”
“嗯。”
“臣女还以为殿下心有九天不知翱翔到何方了呢?”卢曲安故意打趣道。
“你叫小福子摘了花陪你送回去吧。小福子,过来,跟着卢姑娘,务必保证卢姑娘一路安全可听到了?”
“是,殿下。”
“殿下,您……您就这么走了吗?”
“吾气下郁结,找找良医。”
“恭送九皇子殿下。”卢曲安咬咬唇,却行了再周全标准不过的礼。一行人行礼后,百里臻的身影早已不见,月落疏影,风轻摇扬。
百里臻急于回到殿上,但出乎意料未及出林却被截住了。
“百里臻,是我。”扣住的喉咙得以松开,楚宜呼吸了一大口空气连连退步靠在树上,她按按脖子没好气道:“我巴巴跟过来还特意挑了现在才跳出来,你倒好,一见面就把我掐得见阎王,你这帐没法算了。”
百里臻上前想要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接着负手一甩退在一侧,闻言轻声道:“巴巴跟过来干什么?”
楚宜道:“你来,还给你。”
百里臻看着手里的木盒眉头一跳,深深沉住一口气,放缓了声音:“不必还给我。”
楚宜道:“你说不必是不必,可是我不怎么想要。”
百里臻挑眉:“为什么不想要?”
楚宜道:“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我偏偏想要坐得住吃得稳。再者你看看,这也太简朴了,我还在想我们是不是交情变淡了,你觉得呢?”
百里臻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张了嘴看着楚宜眼睛扑闪扑闪的样子,突然就沉默下来。
“还给你,我这会儿也该走了。”楚宜话一说完,当即转身欲走。
百里臻道:“回来。”
楚宜没奈何转头,没好气地:“殿下,怎么了啊?”
百里臻把木盒丢给她:“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给了你,你就好好收着,以后我想要了再拿回来,你要是丢了卖了,我就把你卖了抵债换回来,就你这缺才缺艺的样子,少不了还要贴点银子,所以……你就给我拿着,听到没有?”
百里臻一挥手踏步上前离去,楚宜根本追及不上,他远一回头的时候,楚宜还站在那里,她捧着那个木盒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她微一弯了头,那张似嗔似笑的脸上笼着淡淡月色,突然她抬脸望住弦月,落花纷纷而下,有一朵落在她的额间滑在鼻上,她气恼地丢下,那眸间片刻的沉思是百里臻没有见过的样子,竟清妙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