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隐姓埋名地来。”王意君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楚宜本想取笑的心一转,看着王意君摇摇头。
穆向隐当真有名士气质,其人落拓清明,年纪已长,更添其威重,此刻正与秦平相谈,明明百里臻早已在席上,两人竟未有只言片语。
不知是存心晾晾他,还是真无所在乎。
楚宜见惯上京贵女宴会众姿态,第一次见名士相会,颇有意思。
删绛客正同徐舟下棋,删降客乃绥淮宋家人,当年因所爱女子嫁与其兄长,负气离家出走,现无人可知其本名,那女子名绛,因而他自名删绛客。
徐舟本是太子之师,居庙堂之高,谁知他却请辞归田,算起来已十余年,徐舟在博页堂尚在教书,弟子不知其数。
此刻删降客似后悔要耍赖讨回一子,徐舟一脸你如何又是这样的表情,很是嫌弃也不失纵容,果然删降客取回了一子,随即入定沉思,动也不动。
那厢乔卜算与甄淄衣在池边喂鱼围了几人观看,乔卜算出一题,如若甄淄衣答出来便由甄淄衣喂一次鱼,要是答不出来,便是乔卜算喂鱼。两人轮流相问,有时是天下大事关切民生,有时却是“我妹夫的妹妹她二表哥是谁”,简直叫人不知作何反应,而他俩毫不在意。
冷糯之是画道大师,每每在一侧画下众人之态,据传其画作一幅动辄数千两,弟子冷静之近些年名气正盛,直追其师。有意思的是冷糯之的名字,这是他母亲取的,听说是当时冷母取了糯米蒸煮,后晾放使糯米凉时生下了他,故叫他冷糯之,冷而糯之;弟子冷静之则是冷糯之亲自取的名字,他是个弃儿,冷糯之路上拾得,因婴儿不停哭闹使他心烦,他便替他取名冷静之,每每念其名。
身侧一个小厮娓娓道来,听得楚宜大乐,王意君只得掐她,免得她笑跌面纱。
“那两位又是谁?”楚宜问道。
“李千北与周万湖先生。”小厮回道。
“是真名吗?”楚宜有些好奇地。
“是,人都称千杯万壶先生,不遇不醉。”
“两位先生当真不醉?”楚宜一脸不信。
“不不,千杯万壶先生之名不是说两位先生喝酒不醉,而是两位实在是……沾酒便醉,因此这两位平日里素不饮酒,只有两人遇见了才喝酒,一旦遇见就每每醉酒,称不遇不醉。”小厮连忙摇头笑道。
“奇也怪哉,那可有真正不醉之人?”王意君问道。
“那位裴子固先生便是了。”小厮遥指。
“居然不像是。”王意君有些讶异。
“听闻还没有人敢在这位裴子固先生面前称酒仙,众人也从未见他醉过酒。”小厮一脸淡然。
楚宜见他气质儒雅,不时有人前来劝酒,这位裴子固先生从不推脱,皆一饮而尽,一圈下来,只见千杯万壶先生已伏倒,他神色如常。
“楚家阿七。”
未及收回目光,耳边已响起穆向隐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抬起帷帽一角时被他按住,她通悟,只行礼:“穆先生万安。”
“不拘束这些,你且过来,我们说说话。”穆向隐道。
“穆先生?”楚宜有些意外,还是走了过去,两人于是并排而行。
“叫我穆伯伯就好,知道你失忆了,不比往日,只好寄了请柬。”穆向隐开口道。
“穆……伯伯?不知今日这是什么盛会,这么多奇人,还如此神秘?”楚宜纳罕菏泽为何从头至尾没有提过这回事。
“看来你是真的记不起了,这是归兮会,是我们几个闲云野鹤人的自娱自乐罢了,你如今身体还好?”穆向隐问道。
“劳伯伯挂念,已大好。”楚宜乖乖回话。
“陌瑾病久成医,他的医术还称得上一句良医,不是寻常那些庸医的。”
“嗯,自然。”楚宜心中大笑。
“听闻在百花宴上出了些波折,实在不该,还好你家阿姐已替你处理好了。”
“穆伯伯,您连这些都知道的?”楚宜大惊。
“阿七,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这失忆了,可什么时候能好?”穆向隐似乎很挂念。
“您就是个秘密。”楚宜打趣道。
“尖牙利嘴不输往日,我这下放心了,好好保重身体,往事今日暂且不提,我去会会百里臻,家中仆人领错路了,你们待会跟着容安来罢。”穆向隐嘱咐道。
楚宜应是。
两人回转过来,楚宜走向菏泽,菏泽却也是莫名十分,低声道:“菏泽不知这段往事。”
“呀,玉妧,真是有意思了。”王意君笑道。
“我还云里雾里呢。”楚宜道。
“玉妧可知这是什么会?”王意君道。
“归兮会,”楚宜想起穆向隐的话回道,但她脸上的不解之色显然更重了,她又道:“是什么会?”
王意君这才正经起来,向楚宜解释起归兮会。归兮会是民间的盛会,一年一度举办一次,邀请的人都是大齐在野的名人高士,只有当年会宴之人才知道到底是谁举办、又是于何时何地举行,因此一惯神秘非常,鲜有人知晓内情。
这边百里臻见到穆向隐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倨傲,他好歹也是堂堂九皇子殿下,已至宴会,无人来迎,还戴着帷帽隐藏面容,他从未受过如此待遇,哪怕他知道这是归兮会,也实在难忍。
“公子贵安。”穆向隐只一作揖,看来是真的要他隐姓埋名了。
“穆大人真是客气。”百里臻眼睛一眯。
“您请这边,在下另有一宴相设。”穆向隐转头,看着一侧的仆人道:“熹微,前方带路。”
穆向隐极从容,仿佛不知道百里臻身份贵重,行事不急不缓,百里臻这才察觉出其之厉害,一路不言不语。到了偏厅,百里臻取下帷帽,穆向隐这才恭敬地行礼,问九殿下大安。接着他亲自引路,等一行人步入正席中,众人见百里臻,纷纷起身行礼,呼啦啦地跪满一地,高声请九皇子殿下万安,穆向隐亦不例外。
这才是接风宴。
席间酒气融融,劝祷之词不绝。不久,楚宜和王意君也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