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京城众人脚步纷纷之时,楚宜在碧澹园内却如猫晒阳光般懒着。
昨天她没有得见楚华,今早楚华又跟着楚老夫人出门了,但不知怎的,她倒一时不急着去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来在江州那日王檀奔赴而来,大抵就是为了此事,万万没想到的是,楚华会真的应了他。
楚宜现在没有着急去问,不是不担忧此事,只是她操心楚华不过是白费心,大概她内心也清楚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她现在反而逃避似地想着一些别的什么事情。
她总想着要在陌瑾身边留下自己的什么东西,她之前在临鄄就想着,要绣一个香囊留给陌瑾,只是那时他们日日在一起,她不好意思流露心思,现在好容易闲下来,便叫了菏泽来两个人一起折腾。
手中的琼花轮廓已出大概,她莫名想起楚娴、楚容来,在听风寺的念念堂,那里的花架大约已荒废了,她把脑海中的思绪赶出去,又想起宁岷佳与苏庆余上马车的身影,转眼是宁陈氏那刻薄伪善的面孔,她皱眉,却浮现宁敏眉的面容,她这具身体现实意义上的母亲,跪坐在佛像前,从来不曾抬眼看过她。
楚宜砰地放下绣架,她明明在做给陌瑾的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这些!
陌瑾,陌瑾呵。
默念这个名字,楚宜一笑。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明明是梦里看见的人,却真实的出现在她眼前,世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精致的人,她连呼吸都轻了,看着那面容转过头看住了她,她却犹作姿态地:“所以……我刚才叫的是你的名字?”
他那么冷静自持,叫她按定了那颗活蹦乱跳的心。结果他却又来到她的身边,他说:“奉命而来,教书与你。”
他陪她一年,叫她气得头顶冒烟,她不是看不见那颗促狭的心,只是被他捉弄,她好像也愿意似地,围着他团团转。她不肯交代自己的心意,要一再试探他的心,他的心却好像北箢园的夜,她看不透的棋局,直到那日在栖梧园的与荧院,她看见陌瑾与姐姐在一起,他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可是为什么他不愿告诉她?
她在折幽林里曾以为真的可以放下执念了,偏偏又在宁家见到他,跟他一起看摇山雪夜,到他在尾鱼江出现,用九转丹救下她岌岌可危的一命。世人都认为他是有九转丹救命才赶来尾鱼江,谁可知是他本就在尾鱼江,才能及时用九转丹救她,终于他不顾一切、霸道直接从百里臻手里接过她来,以看病休养之名,却远赴临鄄陌宅留园,亲自照料她的一切。
她直到今天还会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对现在的她而言,她更不敢想楚华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跟陌瑾再难,无非是两个人的心意难以确证,接下来的日子,她并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楚华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楚华的意愿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圣上的意愿。
圣上在意楚华的婚配,自然是因为那个批命,圣上所属意,就是顺应天命的继承者,如果楚华没有那个批命就好了。她忽的想起徐黛离最近那个纷扰上京的传言,眼睛一亮,连忙推开绣架。
“菏泽,菏泽。”楚宜叫道。
“主子,我在呢。”菏泽道。
“徐黛离那个传言,到底传了多久了?”楚宜问道。
“听说那个虚空大师是去年三月到的徐府,但是当时谁都不知道批命这回事,半点没有听到声息,这两个月来才突然揭破,而传遍上京就是这月余的事。”菏泽非常了然。
“也就是说,至少去年三月,已经有人知道虚空批命徐黛离是凤命的事了?”楚宜沉思道。
“自然。”菏泽应道。
“也就是说,如果一旦追溯,传言竟然早传了一年有余了?”楚宜沉思道。
“是。”菏泽道。
“如今传的越来越真切,那就是虚空批的那两件事真的发生了,大家猛然想起这回事,才越发尘嚣日上。”楚宜的思绪瞬间呼应起来。
“是。”菏泽只是应喏,并未多言。
“有意思了。”楚宜笑着。
楚宜按着眉头,想起徐黛离在皇后宴席上惊鸿出世,轻巧一摘面纱,宣告她徐黛离的存在,这是楚宜第一次见到她。
宿州百花宴上徐黛离惊艳绝伦的舞姿,裹挟众上京女眷的名气,在她令芙仙子的脚下碾落成尘,这是楚宜第二次见到她。
她那骄傲而美丽的面孔,面对楚华按捺不住的好胜心,楚宜终于知道那份笃定落在哪里了。
“菏泽,你说,罢了,不说了。”楚宜想要说什么,又犹豫着。
“主子,烦心着呢?”菏泽其实都明白。
“其实也说不上。”楚宜默然。
“那还叹气?”菏泽直言。
“你说,要是我去见王檀,他可会见我么?”楚宜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见不见你,我不知道,但是你现在是一定要见我了。”
楚宜闻声抬头看去,九皇子殿下百里臻正迈步进来,她眉头一皱立起身来,一时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百里臻怎么会出现?
“我亲自前来楚府向楚大人拜年,谁知道楚大人却已然出去了,连老夫人和楚大姑娘都不在,怎么,有客来你倒还在这里躲悠闲?”百里臻十分熟稔地坐下。
“六姐姐,你应该见过的。”楚宜闻言,只是无奈,明明现在家里有楚娴主持。
“你就是这么待客的?”百里臻看着楚宜道。
楚宜闻言连忙起身,摸摸鼻子,接过菏泽手中的茶亲自递上,福身:“九皇子殿下万安。”
“罢了,免礼。”百里臻话是如此,礼一点没少受。
百里臻接过茶不再说话了,楚宜纳罕地眨眨眼,一时间没明白百里臻怎么一脸闷气的样子,吩咐身边人下去了,便眼观鼻鼻观心地喝茶。两个人各坐在一边,只有雾气缭绕,仿佛默契的沉默,她垂目顺眼的模样,那耳边侧落的发梢,让百里臻心里温柔陷落。他不与她置气了。
“怎么突然来了?”楚宜打破沉默。
“就想跟你说说话。”百里臻道。
“殿下身边取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