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的贞嫔,她们不像大公主百里茉莱和二公主百里毓凤背后有着陈家,在宫中只能夹缝生存,而等到阿娘也去世,连那一点庇护都没有了。
他是楚家的嫡长子,未来要继承宗嗣,肩负楚氏一族兴盛的重任,入宫以来深得陛下信赖,执掌禁军,手握重权亦是可见的将来,他的宗妇必然为世家贵女,他的前途光明灿烂,似锦繁华。
他还没长大,就认识到这点了。
她是长大了,才认识到这一点。
她想她不该在他身边的,那一点退却之心,好像他也心知肚明似的,于是默契一般,他又叫回她公主。
都安公主,都安公主。
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离宫,成婚,成为都卫总指挥,他朝着他应该走向的道路走去,从不回头的样子。这样很好,这样是最正确的,从看见他和胡家九娘并行的那天,她无数次跟自己说,她不应该再有痴念妄想,胡家九娘就是最适合他的人,端庄娴静,沉稳大方,如此方是天作之合。
可是今日他还是出现在这里了。百里韶绻转身面向楚钟銮,静静看着他。
“我自知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也无颜再面对你,可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还请听我一言。扶太子突然求娶,事出突然,不知道南疆和夏国近来是否有变,到时候我朝定然不能独善其身,这个和亲太子妃身份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陛下,现在似乎还是属意嘉凤公主,想来还有别的谋划也未可知,陛下心意的决断是一方面,再者,温家二郎钦慕公主许久,一直想要求娶,若有联姻消息传出去,想来扶太子就会另作他想。”楚钟銮说得很快,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
“你来,原来是来劝我嫁温如行的?”百里韶绻眼里发红。
“韶绻,我已大了,你也大了。”
“是啊,所以子承娶了新妇,我也该当嫁人了,你不想我远嫁和亲,可是子承,你替我操心什么呢?子承,纵然还有转圜之地……可我留在大齐,还有什么留恋的?”百里韶绻忍不住哽咽道。
楚钟銮第一次不知道该进该退。
“子承,你说对不住我,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住谁的,你挂念我,我很欢喜,但我不想你总是对我存了一份歉然。你走吧,我不会答应温知行的求亲,也不会忤逆父皇旨意的。”百里韶绻已平稳了声线。
“韶绻,你不要冲动行事,这一去可就是一生了。”楚钟銮道。
“我并非冲动行事,事到如今,上京和南疆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上京还有无数好儿郎……”
百里韶绻很快就打断了楚钟銮的话:“这话别人都讲得,唯有你讲不得。”
“贞嫔娘娘会伤心的。”楚钟銮突然开口。
“阿娘已不在了。”
“还有臣,臣与贞嫔娘娘一心。”楚钟銮定定地看住百里韶绻。
百里韶绻闻言看向楚钟銮,两人视线交汇,过去的记忆开始翻飞,她控制不住地流泪,楚钟銮终于一步步上前,等百里韶绻埋首在楚钟銮怀里,眼泪很快就氤湿了一片。
众人皆知百里毓凤求王檀而不得,为着百里毓凤尊贵的公主身份,王家施施然拒绝了不知多少回,谁可知同样因一个公主身份,她只能将心意埋在了心底——公主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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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
与思院里烛火明亮,胡宁安正在绣着寝衣,这是她为楚钟銮做的。自从那次与楚宜谈完,胡宁安自觉一颗心放下来了,的确她跟楚钟銮相识不久,连见面次数也不多,怎能就像父母那般熟稔恩爱,她想要慢慢渗入参与到他的日常生活中才行,了解他喜欢吃的吃食,穿惯的衣物,平日里的生活习惯,总有一天他会待她亲热起来的。
落英披了衣服走来:“夫人怎么还在做针线,仔细眼睛呢,快休息了罢,也不在这一天两天的。”
“不知道他这次要几天才回来,要是早回来了呢,就想着早做完早好。”胡宁安依言收了东西。
“奴婢要是老天爷,定然今晚就将姑爷派回来,免得夫人这般挂念。”落英一边说着话,就笑着三两步出去了。
胡宁安来不及拧住她,只好躁红了脸啐了一口,转回床前,呼地盖上被子,闭上了双眼,安然睡去。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也许明天就回来,也许后天才回来,他从来不说,但她想她总会等到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