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吐尽最后一口水,仍指着岸边尖石。
见她脉息渐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沈大夫知她无恙,起身来到尖石边上,这一瞧,便连大腿也拍青了两块。
只见尖石之后,一条大如人形,金光灿烂鲛鱼被一支碧绿如山野的凤头簪子斜插入头顶,正钉在礁石之上。
“这是……这是鲛人?!”沈大夫一惊不小,自己世代生活在这沈家村,打鱼捉蟹已是半生,鲛鱼见过不少,这大如人形,已成鲛人的神物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是鲛人,其实只是大如人形的鲛鱼,只因行动敏捷,狡猾无比,所以才以鲛人冠名,神不神物不可知,但若入药却是神药无疑。
“丫头,你当真是不要命了,这东西敏捷堪比山中猿猴,你在水下遇到她尚且避之不及,怎可与之搏斗,谋其药用?”
“沈伯伯,我……我哪里是与之搏斗?我跑都来不及,就被她拖住拉到水底去了,要不是我死命抱住山石,又用凤钗划伤了她,我现在早就喂了鱼了……”姚雁上气不接下气,苦笑道。
“这怎么可能?这钗明明是大力灌入鱼头的,并不是划伤。”云潇潇走过来拔出凤钗,又与沈大夫合力将鱼拖至岸边。
姚雁站起身摇手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凤钗划中这家伙以后,这家伙就像中了毒一般,翻腾了几下就不动了,直向上漂起来,我便随她到了水面,但是我实在没力气了,只得把它插在礁石上,自己也昏了过去。我被这家伙的鱼尾扫了五六下,现在脑袋还晕晕的,幸亏潇哥救了我……潇哥,你还……”
话说一半,姚雁忽然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云潇潇,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一旁沈大夫还在欣赏这百年一遇的药材,传说中这个东西炼油而食,有还魂肉骨之效,不由得痴迷愈深。
“沈伯伯,沈伯伯!”姚雁几乎是跳了起来,“你快看,快看潇哥!他,他能走了!”
姚雁这一说,沈大夫才恍惚想起刚才就是这个年轻人和自己一起将鲛人抬到岸边的,眼前这个身材挺拔,丰神俊朗的孩子正是这个把月来自己用心调治的那个受伤的年轻人,他,他怎么忽然痊愈一般行动自如的?
“孩子你坐下。”沈大夫目露惊异,忙让云潇潇坐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其实吧,云潇潇也懵了,刚才一心一意皆在姚雁身上,不曾关注自己,如今……自己竟是来去自如了吗?这一疑惑不要紧,只觉双腿筋骨流畅,竟似不曾伤过一般,只是在坐下站起的一瞬间才会感觉微微酸麻肿痛,仍有桎梏。
“真是奇迹。”沈大夫细细摸过云潇潇腿骨,口中不禁赞叹,又见他身上湿透,“你可是下海去了?”
“我便是潇哥救上来的啊。”姚雁因为力尚不全,倚在云潇潇身边,不住试探他腿上伤势,竟然一分断痕也探不出了,心中不禁欣喜,又喜极而泣。
“傻丫头,哭什么?”云潇潇说着,自己的眼圈也红了,“便是瘸一辈子又如何?可值得你去拼命?”
“当然值得,千值得万值得。”姚雁伏在云潇潇腿上忍不住大哭起来。
云潇潇知她多日来为了自己夜不能寐,悉心照顾,连自己的伤都不顾的,更不要说自此舍了家人与祁山大小姐锦衣玉食的生活,和自己来这渔村清贫度日。即便她心中念着自己不觉委屈,但辛苦疲惫担忧恐惧总是一样不少的。当下心疼不已,将姚雁拉入怀中紧紧抱住:“雁儿,我好了,不哭,潇哥好了,以后换我来照顾你,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姚雁哽咽难言,唯有在他怀里用力点头,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
午后的阳光照着孤岛,也照着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在他们心里,有希望在慢慢升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