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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1 / 2)

“墨不需再磨了”他似乎看到了我的心思,收了笔道“我有个幼弟在洞庭湖,不日将行冠礼,我曾许诺为他加冠,这篇赞辞,你帮我看看”

他收了笔,挥手用灵气风干了墨,将那篇赞辞递于我。

我没有去接那卷雪浪纸,只低眉回道“黛儿不才,不敢班门弄斧”

尽管私心想如前些日子那般切磋,但此时却不能再那般狂浪放肆,我不由有深深的无力感,天帝长随,实非我愿!

“怎么?李义山、陆放翁都点评得,我的却不能?”他淡笑着戏谑“今日怎么缩手缩脚了?”

我被他这样的戏谑激恼了,抬起头看着他“谁让我到了这璇玑宫,谁给我安排了这样的束缚?现在反过来问我为何缩手缩脚?你有问过我的意思吗?”

“如果问你的意思,你会同意吗?”他收起了那点戏谑笑意,脸色严肃。

我扭过头“不会”

“那何必问你。”天帝拂了佛袖子,望向窗外那一方深蓝夜空“‘廖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我知你喜欢仙葩林,但仙葩林和人间行宫有何区别?玄女疏旷,本意便不想留于此界,巽和仙法力尚且低弱,你的灵力修为在那里进长缓慢,难道你想一辈子困在那里?”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幽幽道“仙葩林是我五百年来唯一感到松快和温暖的地方,我乐意一辈子在那里待着。”

他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前几日,紫微星君来向我求你”

我愣了愣,紫微星君?我与他素未有瓜葛。

天帝转过身来看向我“紫微星君的长子,叫元昊,曾被父帝丢去了太虚幻境。”

“北静王?要我去做什么?”我下意识问,但瞬间又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脸腾地红了起来。

“紫微星君替儿子要了你去做丫头,说是元昊自蟠桃会后食住不安,一心只惦念着你的事,你不明白这个意思吗?”他的声音低沉,似压着怒气“仙葩林的仙娥,是天宫王侯大臣们随便就可开口要的。你若资质平常,倒可以在那里待一辈子,偏你长得如此,树欲静而风不止。今日我护住了你,他日若我不在了,谁护得了你?黛儿,你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强大。”

我懊悔当日不该与北静王寒暄那么长时间,又懊恼自己不懂小鲤仙的心意,又思及这天宫之中也不得安生……一时百感交集,不得言语。

“难道说,因为故旧之情,你愿意去元昊那里?”天帝问。

“不,我不乐意”我被蜇了似地抬起头“我与他素不相干,只是蟠桃宴后见过一面,问了几句红楼故人的下落。何以就……”

我万分委屈,想到那些隔三岔五的红绳,想到姻缘府上那月下仙人说的露骨的话,声音便哽咽了起来“我从未想过要招惹他人,若是因为这惹祸的容貌,小鲤仙变个法术把我变丑了吧”

他却突然笑了,抬手揉揉我的发顶“放心,有我在一日,就会护你无虞。他日,若有真心爱你、惜你、懂你、尊重你的男子出现,我便十里红妆把你嫁与他”

我闻到了一股冰凉的龙涎香自他的广袖中溢出,冰丝纱衣微凉地划过我的脸颊,此情此情何以这么熟悉,我有些恍惚起来。

“你的紫鹃和雪雁,原是翼渺洲雪鹰长老的弟子,如今已回了雪鹰部族温养魂魄,一时间是难醒的。”他的话把我从恍惚里拉出来。

我欣喜万分,又想哭又想笑“不管多久,我总有个盼头了。”

“傻瓜,既然那么想念她们,为何不问了我,反倒去问那些不相干的人?”他调侃道。

“我问过大姑姑,说主理此事的仙官闭关去了,所以不想给小鲤仙添麻烦,那日北静王主动聊起来,才托他去打听的。”我知自己莽撞了,白生这么多枝节,未免理亏。

“以后,凡事不明都可以问我托我,我在的时候,你大可放心地依赖我。”他把那卷雪浪纸复递与我“来参谋参谋,幼玉不同于别人,我给他的赞辞,自然是要六界第一好的”

我嘟嚷了句“陛下左右还有文曲、文昌呢,何必来取笑我一个丫头?”,手却展开的手卷,默读了起来。

“此乃私事,不可公器私用”他笑了笑。

我之前曾听仙娥们八卦,说天帝是六界第一美男兼第一才子,那时并不大信,总觉得世人对于帝王将相的标凖,总是迁就了些,比如徽宗的瘦金体,美则美矣,却当不起那样的盛名;但今日觉得自己偏狭了,他文章的风骨之清奇、用辞之新丽,堪与南唐后主比肩,其格局之广远,比魏武帝还略胜一畴,然此等好话我当面自然是说不出口,唯用十二分诚意与脑汁,换了几个尚有推敲余地的用字。他连连点头,啧啧称奇,反教我十分不好意思。

我在人间时读史,看过几位励精图治的帝王纪,没想过,竟忙于至此。常要我与上元仙子两班轮值才堪匹配他的精力。其实轮值时,也未有何要紧事,天帝大概是古往今来天上地下最不麻烦的帝王,生活作息极度克己自律,又自理自洽,起居坐卧衣食行走皆从简,少假于人,全副的心思都在朝政当中,看得出来,在漱灵洞天的那段时日,堪称他对自己精力的最大浪费了。

天帝有万万年的岁月,他何致忙成如此模样?更何况他的身子看上去并不好,夜间常有虚咳,却从不好生将养。我有些不懂,私下里问了问上元仙子,邝露的眼圈红了红,却摇摇头什么也不说。沉默了片刻道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黛仙想去九洲十岛游历吗?有空托陛下带你出去走走吧”

我的确敢在天帝面前这样的放肆,这等放肆还有他的怂恿之功,我不明白他为何待我如此宽容放纵,脑海里总不禁跑出这样的想法——陛下是否曾失去过一个幺妹,如今把我当幺妹的替代品哄着。

陛下对我唯一严厉的时候,是在考校我的修行时。只要非我轮值时间,便要打发我去漱灵洞天修行,说那里的灵气充裕,极适合我,又隔三岔五地查我的用功程度。我经历郁琅苑仙童、月下仙人等那些莫名官司后,私认为在功法上不曾有怠惰,但依旧不尽他的意。他对我修为的要求,赶得上他对自己政事上要求的标准,堪称只争朝夕。

其它小事,任由我放肆。这个放肆的特权,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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