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儿子们，你觉得谁能做太子呢？”李隆基拿着闲聊的语气，却说出来叫人血流加速的话。
“陛下的诸位皇子都是很好的，老奴可不敢妄议立储大事。”圣人心里什么打算，高力士也有些含糊了。别是圣人想用储君之位来换取寿王妃？这个想法叫高力士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谁知李隆基根本不给高力士和稀泥的机会，抓着他不放：“别和朕打马虎眼。你是知道朕的心思的。你觉得寿王如何？”
皇帝直接点出来，高力士也只能硬着头皮说：“现在寿王的声望的确很高，但是老奴冷眼看着，寿王似乎不能承担大任，他容易喜形于色，为人性格不是那种坚毅果敢的。而且，寿王有现在的声望多半是——”他看一眼皇帝接着说：“多半是王妃在从旁协助。他身边那些谋士们的确有几个不错的，但是寿王不像是能虚心纳谏的。至于那些人是不是能忠心耿耿的辅佐，可是未知数。”
这个老奴终于说实话了！李隆基看一眼高力士，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些儿子，竟然没一个能堪当大任的。我这些年宵衣旰食，只为了把大唐基业发扬光大。谁知到头来竟然是没有可以继位的人选。上天为什么这样对我？倒是这些儿子，一个个没什么能力，野心却不小，整天勾心斗角！”
听着皇帝的感慨，高力士垂着眼想了下，他深吸口气，对着皇帝说：“这都是陛下乱了长幼顺序的缘故，圣人废掉了李瑛，太子之位一直空悬着，因此这些皇子们才会心思浮动。若是圣人坚持长幼有序，别人也就不会动心思了。就算是寿王做了太子，朝堂上也不会安静的。圣人想想看，那些皇子们肯定是认为寿王不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做了储君的。他们一定认为寿王是靠着宠妃的生母和招揽谋士，使用各种计策手段才做了储君的。有前例在，必然有人效仿。那个时候，皇子们互相攻讦，可是动摇了大唐的根本。”
李隆基有些诧异的看着高力士：“你也这么看？”
高力士直视着李隆基的眼睛，恳切的说：“寿王妃城府很深，陛下不要忘记了当年武氏，韦氏和太平公主给大唐带来的动乱。”
“你们竟然这样看她！算了，曲高和寡，你们这些俗人只看见娘子杀伐决断的一面，却根本看不见她可贵的一面。拗不过你们，朕不会提立寿王做太子的事情了！”李隆基一脸无奈，哀怨的看着高力士，仿佛在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该是最了解我的人，为什么你也对娘子那么抵触呢？她是那么可爱，善良，你怎么能这么诋毁她！”
高力士干脆是低着头装死，哼，圣人真是被寿王妃迷住了！
武惠妃站在宫门前，眼巴巴的盼着，等着，终于皇帝带着高力士迤逦而来，武惠妃忙着上前迎接。灯光下，武惠妃没了富贵逼人，倒是带着几分淡雅和随性。大概是夜色的缘故，她脸上的皱纹和松弛都被掩盖了。看着武惠妃头上梳着简单地发髻，一件轻薄轻纱裙子，李隆基猛地想起当年初见武惠妃的情景。只是时移世易，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善解人意，温柔顺从的芸儿了，自己也没了当年恨不得阅尽天下鲜花的心境。
武惠妃心里很激动，她早就察觉到皇帝对她感情改变了，他们之间早就没了如漆似胶的柔情蜜意。面对着越来越远的恩宠，武惠妃心里很是焦灼。她现在需要皇帝的恩宠，因为只皇帝的恩宠才能实现她的目标。
面对着武惠妃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用力过猛邀宠，李隆基有些索然无味。但是一想着杨玉那双无尽哀伤的眼睛，李隆基微微一笑，对着正在灯下烹茶的武惠妃说：“叫她们做就好了，爱妃过来陪我说话。听说十八……”
寿王府里，杨玉毫无表情的听着管事汇报：“圣人连着几天一直都在惠妃娘娘的宫中，还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圣人听说寿王和咸宜公主时常进宫给惠妃娘娘请安，陪着娘娘说话，很是赞赏他们的孝心，特别点名赏赐给郎君和咸宜公主不少珍玩。现在长安已经是风传圣人有意要立寿王做太子。门上来了不少的宾客，如今郎君几乎整日在宫中陪在惠妃娘娘身边，这些宾客要办？是劝他们回去呢？还是请他们进来？”
“郎君虽然在宫中，但是他每天都是要回来的。人家千里迢迢巴巴的赶来了，给闭门羹吃不太好，显得咱们目下无尘，看不起人。这样，但凡来的宾客，不管官职大小，什么出身，只要上门拜见都请进来。郎君不在，就叫文白先生陪着客人说话，他们若是送礼物呢，就回绝了，不过有什么请求，就记录下来，能帮着人家办的，就帮着办。礼物咱们是不能收！这正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可不能浪费了！”杨玉看一眼管事：“等着郎君回来，你和他说这是我吩咐的。”
管事忙着答应一声，他踌躇了下一，试探着问：“这么明目张胆的收揽人心，会不会太明显了？”以前娘子不是一直要低调，再低调吗？她很注意不要寿王有什么收买人心的嫌疑。怎么现在忽然就彻底变了呢？
“现在不是以前了，这会还韬光养晦，难道要等着圣人立了别的皇子做太子，再出来争吗？”杨玉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管事也只能按着杨玉的吩咐去办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杨玉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李三哥还真是消息灵通，看样子皇帝内心的天平真的开始向着李瑁偏斜了。但是这没什么用处，她要李瑁一无所有。
宫中，李隆基眉头几乎要打结了，没想到杨玉一番苦心经营，李瑁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给李瑁造声势的，按着她的性子肯定会有更多的暗桩！一想到这里，李隆基忽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不会要计划着帮李瑁逼宫夺权，然后走上中宗皇后韦氏的路吧！
李隆基倒是不担心杨玉造反，他担心的是要是有朝一日真的兵戎相见，他们彼时见面会是什么情形。
那个时候只怕真是他们再也没可能了！不行，一定要阻止杨玉疯狂的想法，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先她一步，把杨玉这些年辛苦经营的势力都摸清楚。不过这个小妖精狡猾的很，她不会轻易吐口的。要怎么办呢？又不能把她抓起来逼问。
李隆基眼光落在了窗下一张高桌上，桌子上放着个精致的瓶子，这个瓶子和别的花瓶不同，总是有些怪怪的样子。
这个瓶子是杨玉送给李隆基一瓶她酿造的梅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