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河一路上都不耐烦地扭头看向窗外,在袁秋柏反复递过来的提醒视线中,极力忍耐着自己对赵云兰“口出恶言”的冲动。
这小丫头要是在车上哭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待到司机将车门打开以后,李易河对袁秋柏说了声:“走吧。”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走下去,秋风卷落叶一般,一点耐心都没分给赵云兰,毫无绅士风度。
袁秋柏在车上看了眼他的背影,没说什么,她微微俯低身子,从车子上下来,然后转身把手伸向穿着深蓝色高跟鞋的赵云兰,“下来吧。”
赵云兰伸向李易河的手停在空中,此时略显尴尬地搭到了袁秋柏手上。她抿了抿唇,强忍着眼泪,赵云兰心里觉得委屈,不知道小时候对自己温柔有耐心的易河哥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不知道的是,光凭这半个月以来她在李氏总部“误打误撞”闯下的乱子,尹文林就已经多次怀疑她其实是对手公司派来的卧底,李易河能忍到现在,主要也是之前跟她在工作上接触不多。
袁秋柏扶着赵云兰下车以后,很快放开了她的手,两人之间保持着宽松恰当的社交距离。
因为参加的应酬次数太多,“天河”的经理跟袁秋柏已经算得上熟识了,很快就有侍者过来带他们进入预定的包厢。
李易河进来之前,陈建明和他身边几个“建苑”的管理层人员已经喝过一轮了,在场的中年男性一个个脸色酡红,因为暖气开得足,他们身上的西装也穿得不怎么规整,扯开了最上端几枚口子,隐约能见到几根若隐若现的胸毛。
包厢里萦绕着淡淡的烟气,李易河在走进去的一瞬间就蹙起了眉头。袁秋柏不用他说,率先走过去,稍稍弯腰和陈总以及几位老总打了声招呼。
袁秋柏不擅长微笑,所以习惯用肢体语言来向对方传达出尊敬的意思。挣钱嘛,不磕碜,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难免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袁秋柏和几人打完招呼以后,很自然地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窗户,一瞬间,冬夜的冷风就灌进来,稍微吹散了房间内云雾缭绕的烟气,也将几个老总的神经吹得清醒了些。
这个有窗户的包厢是袁秋柏提前定好的,因为之前跟陈建明有过几次合作,所以再次合作也不用在会议室里一本正经地唇枪舌战,一顿饭差不多就能解决了。
只是李易河讨厌烟味,也讨厌身边人吸烟,他鼻子好使,稍微沾点烟味就能闻出来。
在袁秋柏推开窗户之前,李易河就已经在几人的热情招呼下坐到主位上了,赵云兰亦步亦趋地跟着坐到了他身边。
陈建明见到香肩半露的赵云兰时眼神明显一亮,他先是给李易河满上一杯酒,殷切地说:“李总,你们来晚了,可得先自罚两杯!”
李易河微笑起来时,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就显得极为迷人,即使陈建明不好男色,也不由自主地愣神片刻,心里生出几分自然而然的亲切。
李易河爽快地喝掉了杯中酒,推杯换盏之间跟陈建明聊起生意上的事,不动声色地就让对方让利好几分。他能将偌大一个李氏从濒临破产的边缘挽救回来,靠的当然不仅仅是有个得力助理。
陈建明喝得高兴,酒意愈发上头,又说:“听说李氏最近拿下了个政府下发的大项目啊,真是了不得!来来来,李总,再次恭喜你……扶摇直上!步步青云!我敬你一杯!”
袁秋柏站在李易河身边,眼睁睁看着陈建明灌了李易河好几杯酒,她微微眯了下眼,心想这位陈总真是个酒腻子。
在陈建明再次把李易河的酒杯满上时,袁秋柏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酒瓶,主动道:“陈总,我们李总最近刚做了手术,不能喝太多,我替李总陪您喝,您喝一杯,我喝两杯。”
说罢,她就率先拿起一个干净杯子满上,一饮而尽,陈建明哈哈大笑两声,说:“我就知道袁助理你是个痛快人!来……喝!”
喝完一轮后,陈建明忽然想起什么,关切地询问道:“李总身体哪里不舒服啊?做的什么手术?我有一个外甥在市中心医院,要不让他帮你看看……”
李易河不想让袁秋柏替自己挡酒,刚想说话就被袁秋柏扶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压下去。
袁秋柏神情未变,但是话说得滴水不漏,对陈建明神色自然地奉承道:“怪不都说外甥像舅,陈总的侄子真是和陈总一样才华出众……不过我们李总得的是肾结石,已经做完手术了,不碍事,就是不能喝酒。”
这话纯属就是在胡说八道,李易河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她,一双蓝湛湛的漂亮眼睛都瞪圆了,眼见陈建明几人拿“原来是肾不好”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的身体状况还有谁会比袁助理更了解呢……?”
这话里带了几分暧昧不明的味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袁秋柏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只当作没有听到。
一轮酒喝下肚,包间里气氛很快热烈起来,觥筹交错之间,袁秋柏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心底却觉得乏味厌倦,唯一一件让她比较欣慰的事大概是赵云兰没有被几个中年男人骚扰。
陈建明拉着李易河胡吹海侃:“……李总,这家餐厅新上了一道菜,确实好吃!你一定要尝尝!诶,咱们点的菜上完了吗?”
袁秋柏听见这话便自觉地站起来,“我去跟经理催一催。”
在场的所有人里,个个都是“X总”,跑腿干活的事情自然落到了她和赵云兰身上,而赵云兰又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别说挡酒传菜了,只要她不出什么乱子,袁秋柏就知足了。
在跟经理沟通完以后,袁秋柏没有立刻回包间,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意兴阑珊地倚在墙边,从兜里掏出一个雕着精致花纹的金属打火机,垂着头,心不在焉地把玩了会儿。
在李氏这七年,几乎没有一天是空闲的,袁秋柏早就习惯在时间的隙缝当中适当放空自己。
“哟,这不是袁助理吗?”一道轻佻浪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袁秋柏抬头缓缓看过去,看到对面的男人搂着一名女伴,笑吟吟地朝自己打招呼。
那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黑色衬衫的领口随性地敞开,衬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