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携着寒霜爬上窗口,‘咚’的一声重重跳在地板上,鬼魅般的身姿,长发乱舞,凶狠地盯着莫小冷。
他的皮肤白得极为不正常,爬满了水疱、红斑,有的已经被他抓破流脓,衣服破旧,鞋子也不知是在哪里捡的,一样一个,身上散发出一股霉臭和血腥味。
灯光下,他变得狂躁不安,用破衣服遮挡着光芒,抓挠着手背,面容痛苦而狠厉。
周进推门而进,这次他将这位‘鬼’看得清清楚楚,眼珠比常人要黑,牙齿也稍尖细,正呲着牙冲他们痛苦地嘶喊。
“啊—嘶—”
高霞速即下床,步履相当不稳,她张开手挡在‘恶鬼’面前,“他不是怪物,他是阿文!”
莫小冷淡定地看着他,却是对周进说:“把灯关了。”
回过神,他压着心跳关掉灯,房间刹那陷入一片漆黑。
恢复黑暗,阿文身上的烧灼感稍微减轻一些,可还是发出细微的痛苦的哼声。
莫小冷走过去,掏出几颗高人博给的奶糖递向他,“吃糖会缓解病症。”
高霞一怔,迅速接过奶糖,撕开包装喂给他,“阿文,你快吃点,你明知道自己怕光,为什么还要来?”
“担心你。”
莫小冷替她解了惑,这下高霞明白了,拍抚着他哆嗦的后背,“你是怕他们伤害我吗?你放心,他们就是来救我们的。”
“有...有人...要杀...杀你。”
他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吃下几颗奶糖,痛楚缓解了一部分。
“谁要杀我?”高霞惊疑道。
“没人要杀你。”黑暗中,莫小冷的话顺着凉风传入他们耳中,“那行字是我写的。”
她在柴堆旁只写了五个字:
今晚她会死
言简意赅,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守着她。
周进恍而想起今天她在那里写了什么,大抵就是为了引他出来。
听到这话,阿文稍微放下戒心,护在高霞前面,却不敢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
周进消化了下这份惊骇,忍不住问:“他...他怎么是...”
“卟啉病。”
“卟啉病?是那个吸血鬼症?”
面前的男生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却一直东躲西藏,饱受疾病的摧残。
“卟啉症是血红素生物合成途径中的酶活性缺乏所致,会出现腹痛、神经精神及光敏感症状。他们不需要吸血,日晒后皮肤会烧灼,出现水疱等不适症状,因此畏光。”
漆夜中,隐约看见高霞在使劲点头,“对,阿文怕光,他只能在晚上出来。他说上次那个男人想杀你,他才跑出来,结果...又犯病了。”
“谁要杀她?”周进这下发急了,紧接着又问:“小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重要。”
他动了动唇,所有的话都被她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堵回去。
阿文向前艰辛地迈出一步,黑黝黝的瞳孔在夜里闪着冷光,“我...我看到...凶手了。”
“谁?”周进忙问。
“在河边...杀...杀死...那个胖男人的...是...是常来小霞家...家的男人。”
“也是杀死我爸爸的人。”高霞呼出一口白气,“几天前,我听到楼下传来吵声,一个胖男人在欺负我妈妈,我看到妈妈拿着镰刀对准他,后来那个男人就来了,他带走了胖男人,阿文跟着他们,看到...看到他把胖男人打死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道阴风卷进来,挟着莫小冷淡漠的嗓音,“段河清。”
“是他!”
“他与葛秋娥有私情。”
“这...”周进还未从惊诧中回神,却抛出另一个问题,“是他想杀你吗?”
阿文替她回答,“是...我看到...他拿着刀...刀子。”
周进微仰头,狠狠地吸了口寒气,双目紧视始终淡定自若的人,“所以你不让我跟段河清单独见面?可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气她的沉默,更气她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任何事都轻。
“我们知道高存田的死不是意外。”
周进一顿,他想起来了,当时他们跟葛秋娥说起过高存田不是死于意外,而且凶器上还有凶手的指纹。既然段河清和葛秋娥是这种关系,那葛秋娥肯定会告诉段河清...要保守秘密,就不能让知晓秘密的人活着离开封岭村。
“都解释的清了...”静默片时,他问向阿文,“你看到是谁杀了之后的两个人吗?”
阿文摇了摇头,“没...没有,我太...太疼了,那晚没...没有出来。”
心底勾起一阵失落,但转瞬周进便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没关系,你们放心,等我跟警察取得联系,就把你们救出去。”
对于这两个孩子,他油然滋生出怜惜和心疼,本该是花一样的年纪,却被困在小山村里,整日担惊受怕,疾病折磨。
他下意识睨向前方瘦小的背影,一样的年纪,可她却有之更为成熟的心智,看透生命的沉稳淡定,太过反常。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朔风宁静下来,周进还有很多疑问,可未等他问出口,莫小冷侧眸直视。
“装置。”
他抬起手上的设备,“弄好了,刚才我听到声响就跑上来了,还没来得及发消息。”
“现在发。”
“好。”
屋外的雪愈来愈大,似鹅毛,任凭狂风拉拽,遍布整个封岭村。
楼下传来走动,急切的呼喊声,“你们在哪儿?快跟我走!”
是高人博,周进低眼与她对视,“他怎么来了?”
莫小冷走到窗边,远远望见远处数束灯光在逼近,转身对高霞二人说:“跟平常一样装睡,隐藏,在警察抵达前,不论发生什么都别轻举妄动。”
高霞稍愣,下一瞬紧紧地点头,“好...”
楼梯响起脚步声,莫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