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独自翻墙天。
秦復依着张玉弛“简历”上的地址找到了张玉弛的家——一个巷子口的院子。
院子比左右邻居的宅院大上许多,门廊也高一些。
此时大门紧闭,院中有微弱灯火,透过门缝什么也瞧不见。
他直接翻墙进去,是一所二进院。
院子里房间不少,只有东厢的灯亮着,窗户紧闭,门半开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正准备靠近房间,察觉身后有人,迅速转身,见到一个人高举着扁担,作势要打下来。
“老大,是我。”
张玉弛听声朝前走几步,看清来人面容,手中的扁担毫不犹豫打下去。
“喂喂喂,老大,我是秦復。”秦復猴子一般蹿跳出去。
张玉弛举着扁担追在后面,“打的就是你!”
只要秦復不想让他打,他哪里能够打得到。
累得气喘吁吁,撑着扁担指着他教训:“深更半夜翻墙进来,不打你打谁。”
“我也是跟你学翻墙的。”
“好的不学。”
秦復上前拍着张玉弛肩头讨巧卖乖地道:“小弟听说老大你明天要到外地游学,特地深夜来看望,够不够义气?”
张玉弛看他一脸真诚,恍然明白秦家下人用意,继而想通了为何秦家两个月给他请了十个夫子都请辞了。
这一家还真是奇了。
别人家都是父母长辈拿着棍棒在旁边逼着孩子读书。
他家倒好,少爷想读书,全家人阻拦,好似自己少爷误入歧途一般。第一次见过不让人上进的,这不是要故意打压吧?
太明显了吧?
他放下扁担去堂屋,点上油灯,试探问:“你爹不喜欢你?”
秦復好奇他忽然这么问。
他老爹恋爱脑病不犯的时候,他是亲生的宝贝;一旦恋爱脑病犯了,他就是路边捡来的野孩子,很难评。
他反问:“你爹不喜欢你?”
张玉弛没回答,笑着坐下来,将今日的事情说给秦復听。
秦復见怪不怪,为了不让他读书,王乔他们什么法子没使过。
他问起这几日张玉弛在白水书院的事情,程公子倒是找张玉弛问过他的消息,他假装不熟糊弄过去。
再过几天白水书院就要放年假,张玉弛不准备再去,秦復请他到自己府上给自己当夫子。
张玉弛还因为他冒名生气,故意加码,“你这属于重新聘请,现在可不是以前的薪酬了。”
“再加一倍如何?”
他一拍桌子,“成交!”
秦復于是贼兮兮地挪着凳子靠近张玉弛问:“老大,我们现在关系都这么铁了,你和我说句实话,我现在水平明年真的能够去考童生吗?几成把握?”
“想通了?”
“嗯……试一试吧!”
“目前五成。”
一半对一半,秦復也拍桌决定:“考!”
二人一拍即合,张玉弛连夜给他制订学习计划。
第二天张玉弛大包小包几个绑在马背上来到秦宅。
王乔等人傻眼了,合着昨日白忙一场。
秦復冲王乔教训:“还不将张夫子的包裹接过去,没点眼力见,当什么伴读!”
王乔知道事情败露,自己理亏,没敢多言,不情不愿地上前去接。
秦復又吩咐沈柏,“去将张夫子的房间重新擦拭一遍,要做到纤尘不染。”
沈柏愣了下。
奎叔上前道:“这种粗活还是让……”
秦復严厉瞪了眼奎叔,奎叔忙闭嘴。
沈柏也不敢这会儿再惹秦復不高兴,应了声带着两个小厮垂头丧气离开。
秦復又吩咐:“奎叔,你告诉蓝丹一声,以后张夫子的饮食起居由她照顾。”
“蓝丹是专门照顾少主的……”
“照顾我的夫子委屈她了?就这么定了!”
张玉弛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越看越觉得这一群人有意思。
听说过主子间明争暗斗,也听说过下人间争暗斗,第一次见主仆间明争暗斗的,还是一个主子斗一群仆人。
“秦少爷,婢女就不必了吧。”
“那怎么行,必须安排上。夫子以后负责教我读书,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上,是不是?”
张玉弛勉强笑了下。
那行吧!
拿人钱财,听人安排,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午后秦復就跟着张玉弛在堂中读书。不多会儿蓝丹端茶水过来,又过一会儿王乔送糕点过来,再一会儿沈柏关心他堂中冷不冷,然后就是奎叔过来回禀府中的事情。
秦復忍无可忍叫来燕羽和鸪羽守在堂外,命令他们:“没我吩咐,谁再进来就给我打,打残算我的!”
这一招挺管用,一连几日,几个人没再朝他跟前凑,但几个人也没有闲着。
后园的亭子里,几个人围坐一圈在想着对策。
“长此以往肯定是不行的。”王乔说,“盟主刚刚对武林中的事情上心,若是沉迷读书,肯定要荒废武林之事,我们还怎么能够将其带回武林。”
沈柏琢磨着道:“要想阻止盟主读书,还是要找到根源,知道盟主为什么弃武从文。”
“盟主武庆山坠崖后,伤刚养好一点就跑去清平村读书,根源应该就是此。”
三人都沉默了。
盟主武庆山遇刺一事,武林中各家相互猜疑,为了自证清白,也为了找出真凶,如今都在查此事,只是到目前谁家都没有拿出什么证据,就连星罗城也没有透露出半个字来。
有此形式看,一时半刻查不出,也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
蓝丹提出想法:“盟主现在年少,我们越是阻止他越会和我们对着来。我倒是认为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
王乔和沈柏思索须臾,觉得这样太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