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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2 / 3)

入夜徐知雪用尖石磨断麻绳从土匪窝逃命,土匪养的恶犬听到动静立刻吠着追来,她魂飞魄散撒腿狂奔,身后一群骂骂咧咧的大汉就像吃人的黑熊追撵不止。

徐知雪几乎绝望,追赶的脚步距她不过数尺,她哭着给自己选了两条路,要么一头撞死在树上,要么掉下山摔个稀巴烂,从今往后也能同阿娘团聚了。

眼看匪徒就要抓住她,徐知雪紧闭泪眼身子一侧就朝崖下栽去。坠落却没有到来,腰间缠上一条软鞭,不同于山匪的残暴,力度刚好勒住她,轻轻一提,就将她安置在马背上。

徐知雪惊魂未定,借着银月蟾光,看见凶神恶煞的刁匪一霎变得面面相觑,就连嘴里叫嚣的秽骂都戛然而止。

徐知雪被身后人轻扶着肩,嗅到他身上淡雅好闻的松香,狂跳的心莫名安定下来,这时听见他一口清正琅琅的金陵洛下音:

“国难当前,你们还要欺辱一名小女子吗?”

山匪瞄见少年郎一袭银制盔甲,便知撞见了开赴前线的官兵,唯恐被一举剿灭,拔足便向丛林中作鸟兽散。

“你还好吗?”徐知雪耳畔传来温和如春风的关切,她的心脏忍不住收缩,眼眶发酸地,转头去看救下她的男子。

遮挡月光的岚气消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俊美的少年面庞。凤翅兜鍪下他一双眉目清逸斐然,就像冰河深处无与伦比的曜石美玉,找不出分毫瑕疵。

这便是她同陆怀玦的初遇,在那个凌寒冬夜,徐知雪认识了她见过最温润善良的少年郎。

山崖四周荒郊野岭,陆怀玦的人手是一支为粮草开道的轻骑部队。领头的曹将军不满队伍中掺和进来一个无足轻重的难民,几次意欲丢下徐知雪,都被陆怀玦阻止了。

徐知雪无以回报,只能在他们烧饭时去捡拾更多的干柴,用饭也仅吃寥寥几口,不敢给他们添麻烦。

陆怀玦可怜她这副唯唯诺诺的鹌鹑样,便将自己的干粮分给她。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交谈间徐知雪常常窘着脸修饰自己浓重的乡音,好让他能听懂她的话。

陆怀玦此时不过十五岁的少年,见惯的是长安城举止端仪的名门贵女。乍然接触一身野气的徐知雪,惊奇之余,看向她时更多了一层朦胧的异感。

徐知雪会嘀咕咒骂害她背井离乡的突厥人,会伤神发愁去哪儿找陶婶,更多的时候她会咧开笑脸,安静地听陆怀玦说那些她弄不明白的话。

什么世子之位、姻亲结合、家族出路……她云里雾里地听着,只觉他和自己相隔天堑,欢喜的心思也低落下去。

陆怀玦不知道他为何要向一名孤女絮叨这些烦心事,她一脸傻气,他也不指望她能听懂,轻叹了声,抬眸远望寒星稀疏的苍穹。

那里斜挂一轮蛾眉月,溶溶月色给他俊雅的侧颜镀上一层皎洁。徐知雪回过头捂住自己干燥皲裂的脸颊,低头抿紧了唇。

“你会唱歌吗?”陆怀玦忽然问道。

徐知雪抬头,莹亮的眼睛飞快瞄他,小声道:“我只会一首,是阿娘给我唱的。”

静谧的夜空下,二人并肩而坐的干草堆上,低低响起少女清脆的歌声。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摇篮轻摆动,娘的妞妞,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里……”①

陆怀玦眸中含笑,徐知雪一遍接一遍地唱着,最后陆怀玦为她递去水囊,看见她用棉线绑着的枯黄发髻,还有她一双发肿生疮的手……她究竟过着什么日子?

徐知雪察觉他在注视她的手,这双手很不好看,恐怕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心里像嚼咬酸杏子一样难受,悄悄把手藏在水囊下。

身边的脚步声走向远处,徐知雪心想他应是回帐睡了,她也站起来拍掉身上草屑,刚走出两步,就看见他摘了一朵极漂亮的扶桑花折返。

少年唇角微笑着,他本就生得清隽,这一笑更是消融冰雪。徐知雪怔愣原地,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朱红的扶桑花别至她发间,徐知雪的心好像也随花瓣颤了下。她害羞得不敢和他对视,只声若蚊呐道:“谢谢少将军。”

士卒都说,黄毛丫头命好遇见贵人,少将军要把她带回长安,衣食无忧地过活了。

徐知雪不敢妄想,只要能远远看他一眼,对她来说便足够了。

可惜终是黄粱一梦。

队伍行至云州平原,周围城镇也逐渐增多。某日天未亮徐知雪醒来,走出小帐,愕然发现将士连同战马营帐消失得一干二净,茫茫丛林里,只剩她孤身一人。

徐知雪呼喊着寻遍周围十里,都再没找到陆怀玦的人影。

他从未许下承诺,徐知雪怨不得什么。只是不明白为何突然将她抛下,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其实遗弃本身就是答案,正如生父当初离开阿娘一样。

徐知雪却不死心,奔走打听了一旬又一旬。直到次年开春,怀中珍藏的那朵扶桑花早已枯萎衰败时,她终于在凯旋的大军中,望见了她每日牵挂的心上人。

仪容尊贵的少年将军驭马跟在他威风赫赫的父亲身后,云州万人空巷,百姓一齐向击退突厥,护佑河北道安宁的大将军跪拜行礼。

惊怔失措的徐知雪也被旁人一把拉扯下去,她呆滞地望着相隔人海的陆怀玦,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庞,如今却再也没有朝她看来。

街道热闹喧阗,徐知雪眼底涌起一股雾气,觉得心口碎掉什么东西似的,浑身都是冰凉。

军队行远,人群纷纷散开。她颤抖着站起来,漫无目的地拖着步子,同时喉咙哽咽,大颗泪珠滚落下来。

陆怀玦的到来只是昙花一现,她终究孑然一身。

后来,徐知雪回到蓟州等待陶婶,却不明不白被打入贱籍。

她大哭大闹前去讨要说法,然而无人理会她,她被没入官府充当奴婢,又因容颜愈发拔尖被送去长安侍奉达官贵人。辗转几处,最后竟来到郕国公府,陆怀玦的家宅。

徐知雪想,即使来到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府邸上下数百人,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就算哪天见到,也早就认不出她,更不会记得年少相伴的那么一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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