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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黑漆漆的，说话的声音回音很大。
小五拉着妞妞坐了下来，“咱们来祷告。”
“怎么祷告？”
“首先，你得叫主的名字，然后说你想要什么。”
“那么，主的名字是什么呢？”
小五一愣，“就是主啊。”
妞妞有点想笑，怎么会有人名字叫主，比叫妞妞还离谱。
“主啊，”她学着周围人的摸样，闭了眼睛，双手握在胸前，“让我快快长大吧，长大了不让我妈受委屈。”
出了教堂，妞妞还一步三回头，“你说的西洋人在哪儿呢？”
小五还回头，“不知道啊，之前看见过的。对了，说不定，他也回家过年了。”
“回家？”
“是啊，他回家了。”
“那么，西洋人的家在哪儿呢？”妞妞突然想起柳妈讲的孙悟空，里面有个傲来国。
小五生气了，“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问题？”
妞妞不明所以，“因为我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所以问你啊。”
回到鲁府，小五说自己要回去看书了。
妞妞问他，“我能去看看吗？”
“有什么看头，那书上都是字，你以后长大了上学识字了再看吧。”
于是，妞妞晚上躺在床上，问妈妈，“妈，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去上学？”
祥林嫂脱口而出，“上什么学？”
“就是要去读书啊，还有字识。”
“你要读书做什么，给你找个婆家不好吗？”
“可是我不读书，以后只能一直帮老爷取信了，我要是读书，我就可以自己写信。”
祥林嫂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妞妞要读书，第二天，她和柳妈谈起这个笑话，柳妈又和四太太讲了这个笑话。
“妞妞不是看小五子读书也要跟着读？”
柳妈很不赞同，“小孩子是贪心的，别人有什么，自己就也要。”
“不过，”四太太想了想，“现在外面不是很流行女学生嘛，我娘家一个侄女就去读了女子学校。”
柳妈说，“那是有钱的姑娘才做的，其实就和以前一样，以前的大家闺秀不是也有读书识字的？”
读书这事暂且搁在一旁，另一件让妞妞不快乐事是有学问的侄少爷今年并不回鲁镇过年了。
妞妞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格外伤心。
“那我的名字怎么办？”
小五哈哈大笑，“那你就一辈子叫妞妞呗。”
妞妞眼圈一红，背过身擦眼泪。
祥林嫂问她，叫妞妞不好嘛，妞妞问她，“那妈，为什么人家都叫你祥林嫂，妈你的名字呢？”
祥林嫂告诉她，“傻妞妞，女人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在家做姑娘就叫妞妞，出了嫁，就是丈夫的名字后加个嫂，生了孩子，就是儿子的名字后面加个娘字，死了就是夫家的姓加上娘家的姓。”
“我是要读书的，等我读了书，我要给自己取一个大名。”
“那读书的钱从哪来？”
妞妞无话可说，“妈，我也去给人家做工。”
“可谁要你呢？你有力气吗？”
祥林嫂笑了，“好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妈会让你去读书的。”
妞妞又不解了，“妈，你怎么又让我读书了？”
“也许叫你读了书，将来更好找婆家不是？柳妈说，现在家底好一点的人家娶媳妇都要认识字的，虽然，妈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人做媳妇还要认识个字，但……”祥林嫂有点落漠，“如果这能让我们妞妞将来过得好一点，那就去读书吧。”
祥林嫂可能并不知道读书的作用，但如果她模模糊糊知道这对女儿可能有一点好处，她想，就去做吧，既不是杀人放火的事，也不用砍头，就是做不好，她心里还会快乐一点。
祥林嫂打算攒钱给妞妞读书的事叫四太太知道了，她问祥林嫂，“你不是要留着钱捐一条门槛吗？”
祥林嫂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不是一码事。”
祥林嫂想着，只要一直做工，门槛会有的，妞妞的书也是会有的，她有的是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