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城内有修士有凡人,而凡人处于弱势,修士为避嫌,无论大事小事,都甚少和他们争执,更别提大庭广众之下拽着凡人的衣裳破口大骂。
他们的神态一凶恶,一冷静,画面冲击感异常强烈。
恐怕今天傍晚,满月楼说书人就会叙述修士欺压平民的故事了。
江云觉得,这修士应该没什么资历。
[有一种标准的炮灰感。]
[来送人头了是吧。]
风钰蹙眉,刚想要伸张正义,江云胳膊一身,转头向周围人打听具体情况。
围观平民语气愤慨,小声道:“其实是修士撞了那个小伙子。”
“穿青衣裳的小伙子路过巷口,那修士突然窜出来,两个人就撞上了。”
平民身旁的围观修士跟着附和:“没错。”
他倒想为少年出头,只是撞人的青年衣着不凡,也不知他修为几何,身后有没有什么势力,加之大家都在围观,他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只恨那修士不讲理,恶人先告状,反抓着那少年不放。”
说完,他看着江云。
噢,原来是标准的恶霸欺人的戏码。
她轻飘飘放下胳膊。
风钰没了桎梏,几步走到争执中心,为少年不平道:“你别动手动脚的,先说是谁撞到了谁!”
撞人的修士似乎没想到有人敢站出来出头,转身正对他们,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
风钰面色一变,神情霎时变得冷漠,“楚连?”
风钰认识撞人的修士,或许这修士就是升云宗的弟子。
江云跟着走出来,站在风钰身后,无声表明立场。
被叫作楚连的修士一怔,随即松开青衣少年的衣领,冷笑一声:“原来是风乐世家的嫡子,果然了不起,连一声师兄都不愿意叫,不过也是,我哪里配被你叫一声师兄。”
他阴阳怪气,没有就撞人之事争论,反而纠结起风钰的身份和对他的称呼。
风钰那张讨人喜欢的秀白面孔头一次露出恼怒神色,语气急促起来:“你少给我阴阳怪气,叫不叫师兄,和现在的情况有半文钱关系?”
“你自己德行有亏,处处针对我,如今又倒打一耙,在大庭广众之下欺压凡人,还好意思让我叫你师兄?!”
风钰性情如水,清澈而充满活力,江云第一次见他如此疾言厉色,看来他和楚连,真是积怨颇深。
青衣少年整理自己领子,退后站在一边,江云向他招手,宽和地笑笑。
他看楚连一眼,脚下生风,几步走到江云身后。
然后,并不关注战局,反而看着江云并不宽阔的后背出神。
争吵还在继续。
“什么处处针对你?你怎么不提你靠家世走后门拜入我师尊门下!还好意思说别人针对你?!”
楚连语气难掩愤恨,瞪着风钰的眼神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少血口喷人!我是自己努力修炼才成为优秀弟子被重雪长老相中的,别一口一个走后门!”
话题渐渐跑偏,风钰被完全激起了怒火,周遭人的心态也从围观修士欺压平民变成围观升云宗内部阴私。
不太行,江云不想在这里耗时间。
她拽住欲还嘴的风钰,看着楚连慢慢道:“楚师兄说风师兄是靠走后门拜入重雪长老门下,那是否觉得重雪长老为人势利,违背门规,以家世作为收徒标准,升云宗表面清高,藏污纳垢,把利益熏心之辈奉上高位?”
“若真如此,楚师兄倒真是耳聪目明,敢说敢抗。”语气末尾,不掩漠然。
楚连猛地一噎,再蠢也知道不能接这话,遂转移注意力到江云身上,定睛一看,露出意外神色,却也没有善意,“我道是谁伶牙俐齿,这不是代宗主的弟子吗?我升云宗的首席弟子。只可惜没办收徒礼,我也记不太清,刚才没认出来。”
他长眉一挑,冷声道:“怎么,你还有时间陪他闲逛,练好云长偏花了吗?”
“风少爷有家世,就算离开升云宗也不愁,你可不一样,别被人世家子带偏了。”
王小红无出身,无过人天资,连收徒礼都没有,宗内觉得她才不配位的人多了去了,楚连就是其中之一。
青衣少年听进去了这句话,回神,重新看了江云一眼。
江云懒得搭理他的句句带刺,按住风钰不让他出头,淡声道:“闲话不必多说,你若对风师兄拜师一事心中有怨大可去执法厅举报,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撞人一事。”
“刚才是你先撞了这位青衣少年,又恶人先告状,可想好该怎么赔礼了?”
少年在她身后躲得严严实实,闻言,探出半个脑袋,却被楚连狠狠一瞪。
他停顿一息,顺理成章地缩回去。
江云继续道:“刚才的情形并非没人看见,若是你觉得错在他,大可找后面的群众问问,是谁撞了谁。”
路人们早就看不惯楚连所为,如今有了人出头,纷纷开口:“明明是你先撞了人家小伙子!”
“一个修士欺负起凡人来了,不要脸!”
“听他们刚才说话,他还是升云宗的修士呢,真是有辱升云宗门楣!”
楚连看不起凡人,但情势如此,他不敢再说什么激怒这些群众,可又不愿意低头,所以僵立在原地狠瞪他们。
江云风轻云淡不把他放在眼里,风钰补刀道:“小师妹你看,我早就说过他品行不端,你又何必和他多费口舌,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像正常人一样认错!”
江云很是赞同:“确实。”
楚连拳头越攥越紧,发出嘎吱轻响,突然他拿出长剑,凌厉剑光直袭向风钰!
楚连是金丹期,早入门几年的师兄,如今理亏竟向师弟动手,也是不要脸了。
风钰尚在筑基抵挡不住金丹修士的灵力剑影,青衣少年则躲在江云身后,一副由她保护的样子。
只能江云出手。
她伸出稍抬手腕迎上剑锋,手中无剑,凌厉剑风凭空生出,交接之处青光四散,无形化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