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污一片。
可他什么也注意不到,看不到天看不到地,只是一低头看到江云残破不堪的尸体。
“……”
有人在拿石头一下一下砸他的心尖,直砸的血肉模糊,血腥四溢,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泼上一层血,朦朦胧胧,扭曲拉长。
“代宗主。”
傅明知没顺着她的话向下接,江云就感到不妙,再一关注发现他神情有异,似乎又要发疯虽然不清楚他发疯的原因——
但你不能这时候发疯啊!!你当时怎么剖出我的灵脉,怎么割我的灵脉血的,你他爹的倒是说啊!
你弟子还在脏水中没抽身呢,你就搁这要发疯?!
傅明知对上江云视线,眼前血色一线而退,猝然清明。
弟子隐晦地看他,眸中有疑惑有担忧,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师尊的不对劲并为此感到担忧。
傅明知闭眼又睁开,反复想了弟子刚才话——确实没什么让人惊异的地方,她只是说灵脉深,难以挖出,并未说多难挖出,是稍有见识的弟子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这句聪慧而普通的话与傅明知长久的怀疑感觉勾缠起来,就显得不那么普通了。
傅明知什么都没说,走到楚连尸体旁看了两眼,殿上人都听到江云叫了他一声代宗主,但他刚才反应细微,只有江云察觉到,所以众人虽心有不解,却也没有问,只看着傅明知的动作。
花铃以扇掩唇,无声一笑。
“灵脉非外力抻出。”傅明知很快给出结论,冷然道:“灵脉自己爆出后,有人在他尸身上乱划,做出剖出灵脉的假像。”
“还有他颈间的划痕,也是灵脉爆出后才被人划上去的。”
花铃漫漫道:“我倒是好奇就算真是代宗主的弟子拿了璇玑宫的清一聚灵瓶,她又是怎么让……嗯,这弟子的灵脉都爆出来的,要知道,就连我也不能凭借外力逼出别人的灵脉啊。”
“……”
姜长老沉默片刻,道:“清一聚灵瓶纳天地灵力无数,弟子灵脉却不能纳天地灵力多少。”
“哦。”花铃摇摇扇子,“这么说,倒有可能是这人自己偷了清一聚灵瓶,结果高估自己灵脉承受力,自作聪明,爆体而亡了?”
从始至终,花铃似乎都一直相信江云,含笑暼她,道:“我可听到了,是我们的小红弟子拦住了对同门动手的……这弟子。”她还是不记得死者名字,继续道:“所以,他自知不敌小红,去偷清一聚灵瓶倒也正常。”
“重雪长老,您觉得呢?”
重雪沉默,楚连品德为人他心中有数,若说他绝对不会做偷宝私斗这种事……
片刻后,他沉声道:“确有可能。”
确有可能。
大殿寂静,几位璇玑宫弟子不由觉得好笑,升云宗的弟子品行不端行事糊涂,竟然闹出这么一场来,让外宗都看了笑话。
只有兰殊和姜长老一直心如面,面如心,又冷又肃。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身上的剑伤又是怎么回事?”江云忽然轻声开口,静静看向方圆。
从傅明知得出关于楚连尸体的结论开始,他一直战战兢兢,汗流浃背,此时听到江云这么一说,又听她这么一问,脑子里的弦,霎时绷断,高声大喊:“我怎么知道!!明明是你害了楚师兄,现在反而贼喊捉贼来问我!!”
他突然的高声惊叫吸引了众人注意,也看到了他汗如雨下,情绪惶恐的激动模样。
一个荒谬可怕的猜想在众人心中慢慢成形。
重雪长老目光如炬,冷声道:“方圆,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方圆,傅明知在看,重雪在看,江云在看,合欢宗璇玑宫其他长老也都盯着他。
方圆汗流浃背,身上衣襟都被浸湿,牙齿不停打颤,他毕竟只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心理防线岌岌可危。
花铃摇摇扇子,也不看他,只漫不经心道:“小红师从代宗主,代宗主自然清楚她的剑痕,待会儿一看就能知晓尸体上的剑痕是否出自她手。我若是你,就会趁此时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等会儿请代宗主亲自辨认……事情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方圆嘴唇哆嗦两下,猛地跪下,六神无主道:
“是,是楚师兄说要赢过和王小红的比试,所以才去偷了清一聚灵瓶,还让我作为见证人去观战,但是刚到演武场,他自己、自己就死了,灵脉条条都爆出来……”
“我害怕偷清一聚灵瓶的事会被爆出来,所以,所以才……”
才拿着剑在尸体上乱划,试图把楚连之死和清一聚灵瓶被盗之事推到王小红身上。
可是,可是,他没想到会闹出人命的!他答应楚连观战邀请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他真能偷出璇玑宫的清一聚灵瓶,谁知道璇玑宫和升云宗都如此粗心,真让他偷出来了啊!!
他没想的,他真的没想的!!
重雪看着瑟瑟发抖的弟子,愈觉疲惫,闭了眼睛再睁开,疲倦一扫而空,沉声问他:“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清一聚灵瓶的位置,还将其顺利偷出来了?”
清一聚灵瓶是璇玑宫带来的,因升云宗不打算收下,所以未曾让库房弟子登记上册,只是暂存,按理说除了璇玑宫中人、库房弟子和傅明知,没人知道清一聚灵瓶存放在升云宗。
更别提潜入结界严密的库房盗取出来了。
楚连和方圆,到底是怎么知道宝物位置并且将其偷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