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焱很郑重地看向荆褚弋,一字一句地解释:“她一直等到你出狱。覃烟试图去偿还覃则明欠你的,荆乐的,你们家的债。”
说着,他顿了下,因为他察觉到眼前的男人竟然缓缓弯下腰,手撑在窗台边,垂着头,身体在发抖,很难想象。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或许她用的方法过于激烈和直白,但你不能否认她那颗炙热赤诚的心。”
“可荆褚弋,这些债,不该由她来还。”
“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天道轮回,覃则明干得那些事儿,迟早会遭到报应。”
医院深夜,走廊安静得可怕。
两人都没在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倏尔,荆褚弋卸了重担似的,直起身,指腹抹去嘴角沁出的鲜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封焱,不咸不淡地问:“说完了?”
靠。
封焱见他态度如此云淡风轻,不由得怔忪下。
妈的,好歹他说了一大串,现在他的回应三个字,封焱最不喜欢装逼装高冷的人了。
他继续道:“请你离开她。”
封焱这次很认真,目光深沉,他不想看到覃烟再次受伤。
荆褚弋暗暗地将左手伸进裤兜里,摸到了,然后攥紧手心里的那个银质蝴蝶吊坠,忽地松,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我没想过让她赎罪。”
他只是想要抓住这只残翅蝴蝶而已。
“她醒来,你告诉她。”
荆褚弋目光灼灼地看向安安静静熟睡的覃烟,笑了下:“......好好生活,我这个人,贱命一条,不值当。”
说完,转身把手上拿着的装药塑料袋给封焱。
“这是她的药,让她按照医嘱服用。”
封焱接过,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消散,说了句:“谢谢。”
荆褚弋再次回头看了眼覃烟,然后抬脚不舍地离开了,丝毫不会拖泥带水。
身后封焱望着那挺括的背影,那一瞬间他知道,为什么在覃烟心里他永远都比不上荆褚弋了。
哪怕是三年前覃烟对荆褚弋的一见钟情。
荆褚弋走出医院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细细密密的雨开始落下。
他坚定不移地走进雨里。
-荆褚弋,你发发善心,当我的救世主吧。
覃烟昏迷前问了他。
估计也没听到他的回答。
他说:覃烟,我会救赎你,别怕,我一直在。
**
清晨,覃烟才悠悠转醒,右手上还插着输液管,身上套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她向来都不喜欢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
她伸手扒扯两下,拧眉。
好难看。
身上的疼痛感似乎加重了,口干舌燥,她抓过旁边的玻璃杯,仰头咕噜喝完半杯水,稍微缓解了。
放下杯子的那一刻,脑海里闪现昨晚在玉弥山和肖勖飙车后,荆褚弋前来救自己的画面。
机车爆炸了......
荆褚弋背着她......
荆褚弋!
她有些担忧害怕。
对,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去找荆褚弋。
她迅速抓过旁边白色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通讯录,拨打荆褚弋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连续拨打了十来个依然是没人接。
覃烟果断扔掉手机,掀开被子,打算去找荆褚弋,她准备拔输液针头时,封焱已经进来了。
见状,健步如飞地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呵斥道:“医生说你身体虚弱,需要输一天液,不能拔。”
覃烟松开手,另只手抓住封焱的胳膊,眼神动容:“他人呢?”
封焱明知故问:“谁?”
覃烟说:“荆褚弋。”
封焱顿了下,松开手,把手里提着的豆浆油条放在桌上,坐在床边,边解开塑料袋子,边一本正经地扯谎说:“我来的时候就没见到啊,可能走了吧。”
覃烟半信半疑:“真的?”
封焱:“我的话,你不信?”
她该相信吗?
可是荆褚弋没接他的电话。
心里空荡荡,没个谱。
“我还是去他家里找他。”
说完,覃烟再次起身,被封焱摁住肩膀摁回了病床上。
“你爸待会儿会来医院看你。”
封焱的一句话,直接断了她的路。
覃烟盯着封焱,眼神冷冽:“你通知他了。”
依然是陈述句。
封焱面不改色,把豆浆插上吸管塞到她手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