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可她说不上来。
少年不答,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像个傻子。
他用尽力气将海棠花聚拢。那些像鸟儿一样自由的花瓣,便规矩下来,轻盈地流向了她,绕身而行,化成一条香气沁人的红裙。
其纹考究,其工精巧,穿之如羽。
她似乎听到了风催花开的声音,每一片花瓣的舒展,犹如倒影于清澈湖面,清晰可见。
微风拂过,少年的长衫上下翻飞,飘逸英俊。
他看她的眼神,含情脉脉。
“这,嫁衣,好美。”萝芙轻叹,“美丽的东西,转瞬即逝。”
“谢谢你……”
她羞怯而哀怨地低眸,再次叹息:“他已经走了,穿得再好看,他也看不到了。”
少年无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良久,他才说:“他会来接你的。”
萝芙闻言,抬眸诧异地看着少年,笑了笑:“你很会哄我开心哩?!”
“这衣裙好生特别,竟能用花瓣缝制。”她忍住疼痛,旋开花裙,问道:“嫁衣如此,是为何物?”
“海棠霓裳。”
萝芙拍手,说这名字好有诗意。
少年板着脸,只道:“不过是件注定没了的蠢物。”
“我就要走了。你还不肯告诉我,你是谁吗?”
走了,就是死了。
萝芙看得出,少年似乎明白,因为他眼底有泪。
“你还记得……那一屋子的牛轧糖吗?”
这话让萝芙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你是……子瑞?”
明知子瑞就是秦淼,她还是习惯唤他子瑞,或是小乞丐。
少年摇头,“我,我是她朋友。”
萝芙心里了然,只问道:
“那子瑞在哪?她还好吗?”
少年再次摇头,便不再说话。
萝芙想起,子瑞曾许诺予她一件海棠嫁衣,好叫她风光出嫁。子瑞素来不会食言。
“我时间不多了,但有一事得托付与你,可行?”
“但说无妨。”
火焰由脉道窜上,直逼心门,萝芙顾不上少年的可疑,捂住胸口,喘息道:“妖族三河涧,灵仙城,翠山殿堂,王座圆木,木心刀玉,务必把刀玉交给子瑞。”
“刀玉是何物?”
“刀玉威灵仙,乃我族圣物,可号令妖族。”
少年声音微颤,问道:“你为何帮她?”
“她不过一枚鬼,再无执掌天地之力。”
“因为她是个傻子。”
萝芙浅笑:“不论她是谁,她永远是那个小乞丐。”
是啊,既然是乞丐,就应当施舍点什么。
什么呢?
最划算的,就一屋子糖吧。
少年眼角干涩,泪痕斑驳,他变出一朵白芍。那白色的花儿旋飞起来,轻轻飘向萝芙。
她抓住了芍花墨绿色的花茎。
“送你。”少年说。
萝芙只报之以微笑,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星火燃烧,焚花如舞,她怀中紧抱着那朵白芍,缓缓闭上双眼,一丝一点,消溺在漫天海棠。
风一吹,花瓣飘散,天空湛蓝,空空如也。
萝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披上海棠霓裳,北铎骑着高头骏马走来——
少年说的不错,他来接她了。
苍茫之下,她看到少年被人推下悬崖,怀中紧握一朵芍花。
芍花很香,是别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