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冷冷看了一眼李仁,“李知县,望你好好整顿,先带我去看看刘裕。”
李仁擦了擦汗,踹倒了跪在一旁的狱卒,将陆远之带到最里间的牢房,“陆通判,这就是刘裕。”
越往里走灯越弱,到了最里间几乎黑不见指。仅靠着手中的火把照清四周,耗子、蟑螂、壁虎,在黑暗里爬来爬去,牢房内躺着一个人,瘦削不堪,身上满是血污。
陆远之示意衙役开门,又找人去叫了大夫,屏退众人来到刘裕身旁,“刘大伯,刘大伯。”
刘裕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叫自己,他身体本就不好,在这牢狱内吃不饱穿不暖,这几日又反复受了鞭刑,还被竹签穿指,一时撑不住晕了过去。
“你是?”引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等脑子清醒过来,急忙跪下磕头,“官人,我冤枉啊。”
陆远之点点头,扶起刘裕坐到一边草垛上,“刘大伯,你先别急,我此番前来就是重新调查此事,你且与我说说。”
刘裕这么多天第一次有人愿意听其辩解,一时泪流满面。
简单的询问后,陆远之心里有了想法。
“既然你素来与人无仇怨,别人陷害你想来不是为报仇,那应该就是为了谋利。刘大伯,你家里可显露过什么贵重之物?”
刘裕摇摇头。
“家可有什么出奇的东西?”陆远之细心询问。
刘裕低头想了很久,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抓着陆远之的手。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月前我清理水塘挖出过几块石头,长得吓人,而且实在太大,我又给扔回池塘了。”
“长什么样可有印象?”陆远之双眼微眯,他大概有点猜到了。
“鲜红色似鸡血。”刘裕说着还哆嗦了一下。
陆远之一听到鲜红似鸡血,便知道了那断然是鸡血石,却还是假装疑惑不解。
这件事在民间可能鲜少为人所知。
大宋初年曾得一奇石,被献给当时的皇上,传说那石头澄净明澈,血色艳丽饱满,娇艳欲滴,鲜红娇艳玉冰中,血形态流动丰富,如笔墨遇水晕染,颜色渐变且丰富自然,又如若动若静的浮云,瑰丽夺目,血地相溶,异常美丽。
皇上欣喜异常,刻了两枚印章送给皇后所生的一儿一女,没想到皇子与公主当日立即病毙,皇上痛心疾首于是立即下令禁止开采此石头。
虽禁止开采,但总会遇到偶然所得的情况,因量少且独特,这鸡血石在黑市价格高得离谱。陆远之知道此事还是意外去黑市时偶然听得。
“那可有人看见此事?”陆远之回过神继续询问。
“家里水塘未有围起来,路过的人都有可能看到。”
刘裕摇摇头,这水塘不曾设封,任何人都有看见。
“那此后可有人想购买你的水塘宅院?”
陆远之伸手想揉揉太阳穴,看见手上污血,又放下。
刘裕点点头,“很早之前就有人说过,不过我拒绝了,我也说了我绝不会卖的,这事儿隔壁王二还听见了。”
陆远之默默点头,叮嘱刘裕:“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说出去,明天公堂之上也别说,我自有办法解了你的死罪。”
刘裕起身叩拜了陆远之。
陆远之连忙将人扶起,“不必行此大礼,你且安心。”
说完陆远之让大夫给刘裕诊治,自己出了牢狱。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李仁急忙迎上去,“陆通判,可有眉目,你看这...”
陆远之瞥了眼李仁,冷哼一声,“李知县,明日我会升堂处理此事,你好自为之。”
李仁擦擦额头的汗,连连应下。
第二日陆远之便在县衙升堂审理此案,临近的人听闻此案纷纷来看。
陆远之审了王二、刘裕,派人取来刘裕家水塘里的水,随后又让人取来枇杷叶熬成汁喂鸡鸭,两者均吐黑血死亡,仵作查验后认为均是□□中毒。
于是陆远之判定池塘池水自身就有毒.从而导致枇杷吸收毒素所生茎叶也就有毒。
最后被宣判,池水自生毒,枇杷亦有罪。
刘裕所种的枇杷树全部砍伐,池塘填平,刘裕误种毒枇杷致人死亡属无意杀人,不追究刑事责任,当堂释放,但民事责任不能不赔,判处他赔偿王二300两银子。
陆远之草草结案,刘裕想到自己活下来已是难得,不敢再说话,王二想着自己反正没亏,也不再申诉。
但堂下百姓却纷纷议论。坊间开始谣言四起。说这通判大人也是个糊涂官,不分是非。
陆远之装作没听见,在昌化县逛逛看看准备多逗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