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矫情书院>女生耽美>月照西楼> 第一章 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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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醒时分(1 / 2)

长箭破空,穿透皮肉躯体的声音微不可闻,咽下闷哼,冲击和剧痛使楚越扑倒在地。她低头,护在怀中的孩子澄澈双眼呆望那枚穿胸染血的箭头,沉默无言。

她们紧紧蜷在稻草垛边,不去看,白日漠视流民被乱矢屠杀的哭嚎声息,热血正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冷却,楚越强忍呼吸言语牵扯伤口的疼痛掩护身下的孩子,勉强开口:“好好……活着……”

得得得的铁蹄声愈近,预感阴云笼罩,楚越闭上眼,偌大一个昭楚,也要在死守的雍城被赶尽杀绝了吗?

“今天下不治,百姓流离,大昭气数已尽,愿以昭楚皇室之血,换雍城百姓之性命。”

向漫天神佛求一个奇迹,渺无应答。夏国雁翎军的纹样如此讽刺,她朝着那下马奔来的玄甲黑袍男子惨然一笑,挥剑刎颈。

人之将死,往事涨潮,这些年国破家亡,颠沛流离,随着温度一寸寸从身体褪去,故人亡人面目清晰又模糊,其中谁的面容一如儿时温柔笑着,朝她伸出手,她要这样跟着他们走,就此沉沉睡去。

大昭庆献十七年冬。

平京的大雪落了好几场,冰封的檐角连绵起伏,从皇宫一直延伸到寻常屋宇上。

积雪屋顶下,有一处华贵的宫殿,房间四角都点着暖炉,青烟冉冉。宫仆隔四个时辰添一次新炭,层层软绡绸帷裹着暖意、往来无果的轻声低语,和木炭燃烧发出的噼啪响。

待天光薄亮,连绵的细雪渐停,雪光从雕花的窗棂间钻到屋里,照顾的贴身侍女小心掀开布幔,描金绣纹的罗帐内,沉睡的少女面容一如前几日安宁。

“眼看就要花宵了,公主还是没醒。”她叹息着挂起纱帘,没有发现锦被下手指微微动弹。

又有侍女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袖雪拿起温热巾帕贴上少女的面颊正要擦拭,少女的眼睫忽然颤动了好一阵,终于睁开恍惚的眸子,她们惊喜地大叫了起来:“公主醒了!”

楚越听见了他们的叫喊,但身体的每一处都疲软不听使唤,费劲侧过头,似乎看见了已经在大火中焚烧殆尽,化为乌有的熟悉的人,熟悉的陈设。

“……袖雪?”那是从记忆深处挖掘出的名,她想伸手去触碰,但抬不起手。

袖雪叫了侍女出去传唤通报,外头奔走响动,继续小心擦拭着楚越的脸庞,巾帕越擦越湿,她慌张地握住楚越的手,“殿下怎么才醒就哭了?”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也再没人这样唤她。楚越用力握紧手,摸到了手掌一道延长的伤疤,那是儿时她的侍女为了拉住顽皮的她被山上石块划伤留下的痕迹。

真的是袖雪。

真的是回到了,曾经无比眷恋的,安逸的时光。

楚越猛然坐起,大喘着气因脱力软伏倒在锦被上,被不明就里的袖雪扶住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没事了,都没事了。”

大侍女履霜闻声喜出望外,一面派人去请太医及通报,一面已急急地掀了帘子到里间来,一勺一勺喂楚越吃下清淡的白粥。

神思恍惚间,楚越低头发现小手白皙光滑,十四岁的身体纤细娇小,抚上光滑的脖颈,没有一丝伤痕,记忆深处的疼痛依然战栗着。

她并不是那个浪迹人间的行人楚越,她回到了作为大昭公主的楚玥。她经历的屈辱、饥荒、战乱、流离、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十数年颠沛竟是大梦一场。

也许真是叩遍漫天神佛得的一场重来。

听得履霜絮絮叨叨,她才得知自己已经昏迷了半月,明明梦中只昏睡了两日,诸事触感如此真实,也许不过就是一场惊险的噩梦罢了。

隔着烟罗锦帐望去,书案上汝窑青瓷插着几枝疏落的白梅,西墙当中挂着一大幅名家的没骨芍药图,迎面象牙素屏隐隐绰绰倒映出她此时的面容。

这正是她少女时无数个早晨醒来所看到的熟悉景象,每一件器物都真真切切地提醒着,这里是她的闺房,是她的月胧阁。

楚越叫袖雪拿来铜镜,端详着那张稚幼圆润的脸,年岁尚小还有些孩子气,不失明媚娇美,还是那千娇万宠被溺爱的孩子,还没有沾染世事无常的纹理与晦暗。

大昭嘉和公主楚玥,生母为先端懿皇后,庆献帝最疼爱的二公主,自小就不似其他公主那般恬静柔顺,好与皇子们一同读太学,习骑射。一日试图驯服宫中新来悍马时,不慎堕马,为同伴所救,但无故昏迷至今。

太医正把脉观色,忽然一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里屋,浓眉不怒自威,双目炯炯有神。自得知消息后庆献帝便下朝赶来探望宝贝女儿,见到她面容欣喜,“玥儿身子可好些了?”

楚越马上坐正了身子高兴地叫道:“父皇!”

履霜为她披了一件月色外衫,和袖雪带着一众侍女行礼后安静退到外间,太医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陛下,嘉和公主现已无大恙,因沉睡太久体虚,静养几日即可。”

“不知是何故昏迷吗?堕马可知有伤到哪里?”庆献帝坐在床边,疼惜地替楚越掖好被角,嘴里不忘数落,“好端端的孩子偏要去耍弄那畜生,睡了这么久,让朕好生担心。”

太医暗暗捏了一把冷汗,面上不敢慌乱,“此前的皮肉伤已尽数好了,公主神思清明,头部未见伤痕,自半月前到现在一直脉象平稳···”

“你且退下吧。”楚越挥挥手,知道自己大梦来得稀奇,不想与宫人为难,只是经历过那般国破家亡的劫难,她看着尚未苍老的父皇感慨万分。

“怎么了,小玥儿?”皇帝对女儿恍惚的眼神有些担心,唤回了她神智,楚越浅笑,“不过是想起自己睡了好久,父皇与儿臣讲讲近来有什么新鲜事吧。”

闲话了一会几个调皮捣蛋没消停的兄弟,皇帝抚掌一振,笑道:“话说玥儿,你还记得当日堕马是何人将你救下吗?”

楚越有些迟疑,声音听不出情绪,“依稀记得是赵涉哥哥···”

“对,就是你赵涉哥哥,你兄长的伴读,那天看来他骑术精湛,赵翦生了个好儿子啊。”

怎么可能忘记他,赵涉。

赵涉,字惊舟,太子伴读,太子少师武信侯赵翦长子。

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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