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老爷去了夫人房里,武姨娘那都没遣小厮去问过。”
用过晚膳,夏竹便进来禀报。
“她倒是为了一双儿女谋划,可惜千算万算,算不得人心。”
沈知非正在练字,连头都不抬一下。
“什么意思?”正要出去的夏竹又转身回来。
“武姨娘与我祖母是有些不远不近的血缘关系的。”沈知非边说边看了夏竹一眼。
夏竹还是那一脸疑惑,“所以呢?”
“她明知道这件事是她女儿也有错,明知道会让人生厌,却还要去喊冤,闹这么大,祖母会因为二妹妹受了委屈,顺理成章的将二妹妹养在身边了,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沈知非轻笑了一声,“不过也值,她会受些委屈,不过女儿有了个光明的未来。果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小姐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夏竹急得跺脚,每次小姐说得深奥一些,她就死活都想不明白,这该死的榆木脑袋!
“武姨娘在赌,赌她和祖母的情分祖母会给她这个机会,也许今日父亲不来,祖母倒会遂了她的愿,把二妹妹养在身边,偏偏父亲来了,祖母是见不得内宅这些事影响父亲的,今日武姨娘敢让父亲来质疑母亲,明日就敢让父亲来质疑祖母,祖母自然是要警醒一下她。”沈知非娓娓道来。
“怪不得小姐要问是不是夫人冤枉了二小姐。”秋菊在一旁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沈知非微微叹气,“我这个姨娘,总是拐弯抹角的挑拨离间,偏偏……偏偏我那只会做文章的父亲实在糊涂。”
翌日,沈知非和母亲林氏一起回林家赴宴。
林家势大,却一直低调行事 ,上京城内与其交好的世家不少,正因为多,反而没有交往过密的世家,说到底也只有姻亲沈家才真正能和林家说上话。
所以各家收到林家的请帖也是有些诧异,帖子邀各位女眷来做客,说是林家养的一些奇花开了,邀请大家来一起赏花。
诧异归诧异,各家夫人都带着小姐们前来赴宴。
林家女眷颇少,沈知非便跟着舅母林大太太一起招待女客。
“想来诸位夫人小姐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我家园子过分普通了,大家不妨各自转转,不足之处再提些意见,我跟在一旁倒是碍事了。”林大夫人安瑾柔笑意晏晏的对女客们说道。
林家的园子是开国之际太祖皇帝亲赐,园子的格局装潢也都是皇宫里的人侍弄的,各色奇珍异卉皆在其中。这样的园子众人哪敢提什么意见,难道要打太祖皇帝的脸面吗?
一旁的夫人便掩面笑道:“林夫人这样说我们可是不敢应的,这样的园子要说普通,那我家的园子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一众人听到这话便都笑了起来,气氛热闹了起来,便三三五五散开了。
沈知非正要与同龄的小姐交谈几句,不想舅母安瑾柔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一边。
“夭夭,有一件事,得拜托你。”安瑾柔小声地道。
夭夭是沈知非的小名。
沈知非平日与这位舅母关系极好,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何事?”
安瑾柔扭扭捏捏道:“你可知白家小姐白微唯?”
沈知非被舅母安瑾柔这副样子逗笑了,“白小姐?我与她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安瑾柔闻言脸上多了几分喜色,“你可知她与你表哥……”
被舅母这么一说,沈知非倒是想起来了,林国公为长孙林澈订了一门亲,便是这位白微唯小姐,只不过林澈后来便去了边境参军,两人的婚事拖到了现在。
沈知非是见过这位白微唯小姐的,白家并非什么簪缨世族,但确实文人清流之家,白微唯的祖父是名大儒,父亲也在翰林院做事,这位白微唯小姐也是知书达礼,才情一绝。
“如今你表哥年纪不小了,你外祖父的意思是把婚事提上时日,不过你表哥那个脾气你也知道,上蹿下跳说什么万一娶一个丑八怪怎么办,”说到自己儿子,林大夫人又是狠狠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想着,让这逆子见人家白小姐一面,当然,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人家白小姐端庄秀丽,想这小子再不敢说什么。”
想到林澈跳脱的性格,沈知非拍拍舅母安瑾柔的手,“放心吧舅母,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白小姐他还不愿意,真是便宜了他。”
“你也知道你表哥那个性格,我本以为他去当两年兵会稳重一些,”安瑾柔忧心忡忡,“谁能知道他当完兵回来却是主意更大了,如今我的话他是半句不听,也只有你外祖父还能再说他几句。”
“表哥只是爱玩了些,又不是纨绔子弟,没有舅母说得这么夸张。”沈知非尝试替表哥说几句话。
安瑾柔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妹妹说话他也是听得进去的,你也帮舅母多说说他。”
受舅母之托后,沈知非便借口离开人群,朝清芜院走去。
清芜院是沈知非母亲林致的院子,院子后有一处小花园,是林致亲手布置的,林致嫁人后,这里除了定期培育修葺的人,鲜有人来。
想来想去,沈知非觉得这里最合适。
沈知非吩咐道:“春兰,你去找个借口把林公子领过来,领过来之后你守在园子外不要让旁人进来。”
虽说林澈和白微唯不碰面,但万一被有人之人看到两人都在此处,多生口舌反而不美。
春兰人机灵,干这种事得心应手,领命而去。
“冬梅,你去跟白小姐说,我新得了两副名家字帖,想邀请她来鉴赏。”沈知非对另一个丫鬟道。
名叫冬梅得侍女却是迟疑了片刻,“小姐,您身边就带了我和春兰,等春兰回来,我再去找白小姐也不迟。”
“不可,”沈知非摇摇头,“你不必担心,这里是林府,何况我只是去母亲的院子里取两幅字画罢了,不会有事的。”
打发走了春兰和冬梅,沈知非独自一人到母亲院子里取字画,可太久没回来,饶是沈知非记性好,也找了好一阵。
等出了院子便匆匆去往后面的小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