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细风卷着紫藤花瓣落在假山、石阶,小风亭前的空地上落得都是的。婢女早早地扫到一边堆成一垛垛的,此刻却被一个红衣少女舞动木剑,挑得散落四处。
这少女刚习得拂柳剑法前五式,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招。
旁边站着一蓝衣少年,束同色发带,上面缀一块红色美玉,面目称得是如彩如华。他笑道:“红霓妹妹,你这招摇曳惹风吹,实在是使得结实,怕是风吃不倒的。”
红衣少女正是程青游和宋玉荷的女儿,程红霓。
她收了剑,嘟起嘴巴,跺脚道:“流英哥哥惯会取笑我了。”却不是真的生气,一双眼睛往穆流英身上打量,看他来不来哄自己。
果见她这位流英哥哥走上前来,执礼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程伯伯让我兄弟二人多多照看妹妹,见妹妹功夫上一直没有进益,因此才出言提醒,若是为兄言语上有冒失的地方,还请妹妹莫怪。”
程红霓听得莞尔一笑,又拿目光去偷瞄小风亭里闭眼养神的黑衣少年,道:“流英哥哥,我同你闹着玩呢,怎么会真的怪你呢,你分明是为了我好,若是怪了你,流苏哥哥定然要不饶我了!”
说完自己先掩嘴笑了起来。
程云杳站在假山后,听了一出哥哥妹妹的肉麻戏码,心里慨叹道,给我一双没有听过刚刚那种桥段的耳朵吧,我要恶心坏了。
她忍着恶心,走上石阶,拐了个弯,路径敞开,就看见了小风亭。
此刻穆流英已经看到了她,笑着迎面走了过来。
“杳杳来了。”
程云杳微笑,点了点头,说:“前头玉霄山来了人,舅舅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
穆流苏睁开眼,见程云杳还是那样苍白的脸孔,虽然笑着,却没什么笑意,但她长得好看,哪怕是敷衍的笑容,都有春风化雨的作用。
“怎么能叫你亲自来呢,还要丫鬟做什么,跟在你身边的婢女呢?”穆流英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脸颊微微泛红。
程云杳说:“是我多事,正好要回小梅园,主动和舅舅请缨来的。”
“哼,”程红霓听得不是滋味,“表姐,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老往我爹那儿跑,叫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有多勤力,这可不是笑话嘛,表姐,你这幅病秧子,恐怕连这把木剑都提不起来吧。”
“咳咳咳……”程云杳倒也不想这么配合,可是自从被面具人一掌劈晕,她就既中了内伤又中了毒。
被程青游带回湖山小筑后,光吃药疗伤就过了两个月,身体恢复了大半,但是毒性却没有彻底解除。每隔半个月,就要由程青游为她用真气疗伤。
今天,正是这个缘故,才从练功房里出来,正好看见了玉霄山的人。
穆流英看得皱眉,回身道:“红霓妹妹,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何必每次都出口伤人!”
程红霓瘪着嘴,委屈地说:“每回都是这样,她只要一装病,就都是我的不对了,好,我走就是了。”
程红霓走归走,经过程云杳身边时,非要去撞一下。穆流英见状,连忙伸手拉了一把。程云杳身不由己,被穆流英一带,就被他带到了怀里。
程红霓回头一看,当下是气得牙齿都发颤,她指着程云杳,恨声道:“你,你这个狐媚子,扮柔弱,勾引流英哥哥!”
程云杳还没说什么,穆流英连忙撒手,退开半步,解释道:“红霓妹妹,请你慎言,我倒是没什么,于杳杳的名声有害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程红霓一副受不住的样子,捂着脸跑了。
程云杳见状,抚着胸口,匀称了呼吸,说:“穆大哥,你快去好好劝劝她,别叫她太伤心了。”
穆流英点头,听话的去了。
程云杳摸了摸脑门,本以为会出点汗,但现在她体质阴寒,竟然是凉冰冰的。
程云杳很无语,几乎有些羡慕几个月之前,在凤阳城做乞丐的自己,那时候偷钱被人追赶,跑个两条街不带喘气的,此一时彼一时啊。
“怎么了,嫌晒?”
身后的人撑开一把纸伞,程云杳回身,与他对视,那是一张和穆流英别无二致的脸孔,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穆流苏见她盯着自己,笑了笑,说:“第一回见,你也是这样看着我,那时候我就想,你和旁人不同,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站在跟前,你是唯一能看见我的人。”
这话宿命感太强,程云杳却不躲,反而踮起脚尖,凑得近些,说:“穆二哥,你鼻尖有一颗浅浅的痣,你没发现吗?”
美人呵气如兰,穆流苏心里一乱,落了下风,垂下视线,说:“没有。”
程云杳得意的挑了挑眉,道:“我就是靠这个来区分你和穆大哥的,所以嘛,是我比别人笨了点。”
她说罢,转身就走,可惜走得太慢,一会儿,头顶就被伞遮住。穆流苏一声不吭,把她送回了小梅园。
——
玉霄山来的人,又送来了满满一船的礼物,除了给程青游夫妇和女儿程红霓的,大多都搬进了小梅园的西院,程云杳的住处。
这倒不是身为舅舅的程青游偏心,而是那仆人随礼物又毕恭毕敬送上了一份礼单,那礼单上标注的清清楚楚。这些东西都是送给程云杳的。
有成衣有布料,有胭脂水粉也有琴棋话本,养女儿不过如此。
程青游倒是高兴,他一派心思单纯,直说自己还没穆兄贴心关怀,大有要学习的意思。宋玉荷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回头见女儿又是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当真是焦头烂额,心气难平,偏偏脸上却是温和到极致的模样。
她从女儿的东院直接去了西院,见程云杳规规矩矩的行礼,一副柔弱无骨的闺房小姐做派,哪里还有半分数月前的乞儿模样。
宋玉荷连忙拉程云杳起身,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手心里,说:“杳杳,你表妹年纪尚小,已经知道错了,你身为姐姐不要与她计较了。”
程云杳看着宋玉荷,仿佛是没太听明白,“舅妈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
宋玉荷看着她的眼睛,问:“杳杳,红霓今日在小风亭说了些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