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关宿听不明白了,先劝了一句,转而冷脸问孟泽,“文灵司大人,巫女失智多年,族中不缺能歌善舞才情兼备之人,怎么还让个外人顶着她的位子呢?”
他说完,邀功似的看向韶太后,嘿嘿一笑道:“太后您说是不是?震族的舞娘不顶事,让文灵司大人好好督促,在族中再选个便是。”
韶太后看着他答不上来了,撇过脸,怒其不争地剜了一眼空气,好容易憋上来一口气,道文灵司说:“你来说。”
孟泽没想到今日关宿会替他挡了一刀,心中暗自庆幸,转身道:“关大人有所不知,此舞娘得我族巫女真传,是她清醒时亲选之人,只因出身震族,长久不得,故而与她有约在先,唯大小祭祀以巫女现身,常日里,外人不识,待我族之中有能胜任之人,她当倾囊相授,这巫女之任自然与她无干,皇族保她荣华富贵,可算是有求必应了。”
关宿缓了半天神儿,方自语道:“哦……呦……原来如此啊。”
正待文灵司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那……这个……太后,巫女与您一向交好,处处为您解忧,却为何此事未做得未雨绸缪,选了个震族女子,该不会这其中有假?抑或有什么阴谋?”
孟泽看着他滴溜溜转的眼睛,把要多解释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小心地看向韶太后。
韶太后涨红了脸,怎么净让外人看了热闹,胡乱说道:“哪里有什么阴谋,关大人想多了,巫女选的人错不了。”
孟泽这才附和,“正是,正是,这几年大小祭祀也都没出过差错,确有巫女之神力。”
韶太后这时叹一声气,“怪只怪,族中女子不争气,技不如人,无人能担此重任,也就便宜了她有恃无恐。依我看,她哪里有病,无非是又要仗着我族中无人,她再借故捞些好处。文灵司,那你就让人再去问问,她还想要些什么?”
“太后,”孟泽心中有数,“此次非也。龙玄主已派人看过,她人确是染病之身,不敢亵渎神灵啊,不过,据她说,她有一高徒,能胜此重任。”
没等太后出言,只听关宿哼了一声,学聪明了似的,板起面孔质问起来,“听文灵司的意思,她指谁便是谁了?”
孟泽笑笑,不与他计较,“不是她指谁是谁,是巫女认谁便是谁。”
“她小小舞娘算什么巫女,不过是暂时代任罢了。”关宿不甘示弱。
“暂时代任,那也是巫女嘛。”孟泽不急不躁。
“好了,”韶太后被他们吵烦了,继而问,“听文灵司的意思,已经见过了?你看如何?”
“回太后,此女得付露娘真传,又颇有天赋,歌喉灵动,舞艺精绝,有上达九天,贯通四海之灵气。虽出身巽族,却比那付花魁还要胜出几筹。”
“她是巽族的?”韶太后有几分不详的预感,“此女是谁?”
“名叫涂月溪。”
韶太后心内嘀咕着她的名字,问:“是……伶乐府那个新任花魁?”
“正是此女。”孟泽回说。
“大胆!”关宿站起来,恨不得横在孟泽身前,“她以为她是谁!胆敢擅自作主,又找了个外族人。”
孟泽看不上他,更不爱搭理他,问向韶太后,“太后,祖制如此,巫女没有族别之分,神力消失前指认之人,只要能在祭祀中上通神灵,便能继任巫女,千百年来,无一出错,但问,不依此制,又当如何?”
关宿又上前一步,纷争道:“她不算巫女,何来指认之说?”
孟泽看也不看他,只道:“还请太后定夺。”
韶太后垂眼精心思量起来,这个涂月溪,她跟义王走的近,她不得不小心防备着些,巫女虽不是什么要职,但一旦证明有感召天地神祇的灵力,自会有人追随她笃定的事与人,正如当年巫女与她亲近,她才能在族中树立起足够的威信。一个小小的舞姬能够走到今天,也许恰恰是义王的安排,此时此刻,她拿不出理由断然拒绝,也找不着可靠的人去与涂月溪比,难道真得输了这步棋,让他们得了逞?
“太后……”关宿看韶太后皱着眉头,拿不定主意,近前一步道,“此番祭祀非同小可,若她无巫女之神通,得罪了神灵,谁担待得起啊。”
韶太后转眼看向关宿,他诚心诚意的态度感天动地,得罪神灵?是啊,别的事做不好难,通神感灵的事想做不好,那就容易多了。于是,她颇有同感地点点头,说:“关大人所说极是。此事马虎不得,若是付露娘选的这个花魁不济,岂不是会让神灵不满?文灵司你有何主意?”
“这……”孟泽不知如何作答,这样的事他有生之年从未遇到过,真要是砸了祭场,该怎么办呢?不都得以死谢罪吗?他战战兢兢,先跪下再说吧,“回禀太后,付露娘有巫女之责,若她选错了人,必是死罪难逃,依微臣看,此女当是她尽心培养之人,况且,拜祭之日在即,再去找别人恐怕也是来不及的,没有巫女真传,更不敢在那神坛之上乱舞,为今之计,也只能用她。”
韶太后沉吟片刻,忽而改了口,道:“那好,那就用她吧。真若出了什么差池,再想补救之法吧。”
关宿没懂韶太后是什么意思,准备好的狠话都到嗓子眼儿了,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孟泽就更不明白了,她说的话有种事不关己要看热闹的意味,让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看来这个烫手的山芋他得亲自捧着送出去了,于是不敢多言,趁早退了出去。
孟泽走后,韶太后的脸色仍不甚好看。她心中的筹划还得有个心腹替她去办,武灵司不便替她抛头露面,眼前这个虽说用起来手生,但好歹是自家人。她于是漫不经心地问向关宿:“你认不认得那个姓涂的舞娘?”
“听闻一二,却是……没见过。”关宿小心回说。
“她是熹王亲自封赏的人,”韶太后顿了顿,“却也是义王喜欢的人。”
关宿明白她与义王表面谦和,却势同水火,便直言道:“既是这样,太后为何给她机会?万一她成了巫女,那岂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韶太后哈哈大笑起来,随手一扬道:“让她跳吧,反正谁会指望一个巽族人将来继任巫女呢?跳好跳不好,总有办法能从她身上得到咱们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