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机场接机口。
男人天蓝色苎麻衬衫,垂感十足的卡其色直筒裤,即使脖子吊着白绷带,也依旧玉树临风。
费韫把快行李箱一步的蒋今池单手拦腰抱起,她脚一沾地,先关心他骨折的左手。
蒋今池七岁学琵琶,第一堂课,老师教他们要爱护保护自己的手。
蒋今池随身带护手霜,写字拿笔力道轻,怕在中指留下老茧,破坏手型,要是她滑倒在浴室,倒下去的瞬间,第一反应肯定是抱住手。
“复位很痛吧?”
“还好。”
蒋今池捏着费韫完好无缺的右手,说:“幸好你是右撇子,做事吃饭不耽误。”
费韫露出苦思的表情,说:“其实还是有事比较耽误。”
“什么?”
费韫附耳窃窃私语。
蒋今池眼睛逐渐放大,惊愕地甩开他的右手,抬手往他衣服上擦,边擦边说:“我对你的手有阴影了。”
费韫春风得意地笑着,揽过蒋今池的肩膀,蒋今池拉着行李箱,带她往机场玻璃门走去。
费韫左手受伤不能驾车,出行成问题,直到他恢复如常以前,他的秘书兼职出任司机。
一上车,费韫说:“我的秘书,小许。”
“许先生,你好。”
许秘书从车内后视镜看随老板上车的女孩,眉眼盈盈,芙蓉似的面庞,模样很招人爱,无怪素日鹰扬虎视,不恶而严的老板一下摸摸女孩的脸,一下捏捏女孩的耳朵。
老板解除婚约的风波将息未息。
报纸媒体报道退婚原因是两个年轻人性格不合,决定和平分手,然而,那是公司买的通稿,集团上下,尤其是中高层,接近决策中心的人,对“性格不合,和平分手”八个字深表怀疑。
许秘书预感,这个女孩的出现,将解开谢、蓝两家联姻破裂的真正谜底,届时,泓云集团将掀起一场狂风暴雨,老板将被迎上浪尖,是直挂云帆济沧海,还是沉船侧畔,全看老板的身家本领。
后视镜里,鹰扬虎视,不恶而严的老板脱下道貌岸然的面具,要对模样很招人爱的女孩动手动脚,许秘书明智地移开视线,装聋装哑。
蒋今池抱住费韫起恶心恶念的手,问他:“我们去哪儿?”
“去我家。”
“不先去酒店放行李吗?”
“你和我都这关系了,来一趟,还让你住酒店,说不过去吧。”
“我们什么关系啊?”
费韫咳一声,小许心领神会,升起前后排之间的隔板。
费韫的吻席卷过蒋今池蔓越莓的田野,说:“我想我们是这样的关系。”
蒋今池抱着费韫的右手,左手和他相扣,头靠在他的臂膀上,说:“我要留在北城备考,要好几个月呢,都住在你家吗?”
“暂时住在我家。”
“嗯?”蒋今池抬头。
费韫接着说:“希望不久以后,我的家也可以是你的家。”
这句话接下去应该是:蒋今池,你愿意嫁给我吗?
蒋今池忽然想到来北城前,叶一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不要费韫说什么是什么,不要急着和他定下来。
蒋今池说:“我要考学硕,读三年,如果考上了,按照我要考的那所大学的培养计划,研二要去日本交换学习一年,在这之前,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完全不考虑?”
蒋今池坚定地说:“不考虑。”
费韫给他自己算一笔账:“三年,你研究生毕业二十五岁,我三十五进三十六,唔……”
“有问题?”
费韫忽而一笑,说:“结不结婚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一个问题,当然,年龄也不是。你读完书前不想结婚,可以,或者三年后,你毕业要专心工作,还不想结婚,也可以。”
蒋今池不觉得安心,反而引起她另一层担心。
“你没有想过我们会修成正果吗?”
“你觉得两个人的‘正果’是婚姻吗?”
“至少大部分人的是。”蒋今池说,“费韫,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费韫沉默,片刻后,说:“如果你让我选,我可能一辈子不会选择婚姻。你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听我说完。”
蒋今池收住情绪,“好,你说。”
“婚姻没有我想的那么坏,当然,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就我所见过的夫妻而言,很少有圆满收场,你刚毕业,还不算真正地见过社会,钱、权、名利,能让人膨胀到什么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婚姻关系对于这些人来说,是威力最小的束缚,我说的这些人里,包括我。”
一张红纸套不住费韫,所以要重重加码,商业利益、人际关系、各种关节,错综复杂,直到乱线一样把两个本不相干的人紧紧绑在一起,分开的念头才会被死死按在地底深处,不敢提起。
蒋今池身轻如羽,她净然然地来到世上,无名无利,她没有称手的砝码,怎样定锚费韫这艘航行海上的大船?
“我不结婚,除非有利可图,不然我不会主动靠近婚姻。”
“渣男。”蒋今池说。
费韫一句“我不结婚”,意思等同于渣男的经典语录:我不谈恋爱。
费韫笑了,说:“我的意思是,即便不结婚,我们也能找到另外的方式长久相处,可是——”
凡事有一个“但是”“可是”“然而”“万一”。
“可是,如果最终要步入婚姻,如果和我结婚的那个人是你,我会很高兴。”
此时,蒋今池脑子里应该拉响警报,提防小王子和玫瑰的爱情陷阱。
小王子略过鲜花丛生的玫瑰园,唯独选择一朵星球上孤枝独立的玫瑰,他说:“你真漂亮,你跟她们都不一样。”
费韫有一座花园,里面不止有蒋今池一种玫瑰,他经过熙来攘往,花山花海,到蒋今池面前,对她说:“你真漂亮,你跟她们都不一样,我谁都不选,我只选你。”
没问玫瑰愿不愿意。
他擅自给蒋今池浇水、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