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谢谢。”
她闭着眼靠向身后的椅背,原本以为会是一次艰难的谈判,没想到一切都是假设。
覃海月魂不守舍地走在街上,一想到回家以后,不可避免地会遇上纪流星,一时竟不知这偌大的城市哪里才是她的归处。
或许她应该搬出纪流星的家,是吧,喜欢有什么用呢?
覃海月站在树下,给李悦打电话。
“有空吗?我想喝酒。”
李悦敏锐地感知出她的情绪,“有空有空,你等着,我马上来!”
覃海月挂断电话,收到纪流星发来的消息,问她现在在哪里,他送她回家。
她仰头看着天,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纪流星。耳边再次响起丁语芊方才说的话。她承认,她没有勇敢到去打破不同阶层间的阻碍。
她就是个胆小的缩头乌龟,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便将脑袋缩回壳里,以求自保。
“纪总,我不想再跟你假扮情侣了。抱歉,你扣我工资也行,开除我的话麻烦N+1好吗?我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发完短信,她预料到纪流星或许会给她电话,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干脆就把手机关机。
对不起,就当她自私吧。
这是覃海月第一次来酒吧,不大的场子里挤满了年轻人,摇骰子的摇骰子,玩游戏的玩游戏,好不热闹。
李悦在人堆里伸长了手冲她笑着,覃海月穿过人群,在李悦对面的座位坐下。
场子里音响声音很大,说话得扯着嗓子,李悦凑到她耳旁, “你以前可从来不来酒吧。”
“我已经成年了,还不能喝点酒吗?”覃海月端起桌上的啤酒,狠狠地灌了整整一杯,要喝第二杯时,被李悦拦住,“别光顾着喝呀,说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今天,纪流星的青梅竹马来找我,”覃海月吸了吸鼻子,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她误会我和纪流星时男女朋友,特意来找我,让我把她的纪流星还给她。”
“我艹!”李悦拍桌而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青梅竹马么?她这是把自己当大婆了?可你也不是小三呀!干她,海月月!”
覃海月苦笑,“她说纪流星的妈妈喜欢她,小时候还要她嫁给纪流星当她家儿媳妇。”
“额……”李悦有点看不懂了。
覃海月又灌了一口酒, “你说,这让我怎么回答呀,我跟纪流星又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你终于发现自己喜欢纪流星了?”
眼泪在眼眶打转,覃海月带着哭腔笑着说:“李悦,你不知道那姑娘多漂亮,而且他们还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我在她面前自卑啊。”
“而且,”覃海月哽咽了一下,“什么放弃不放弃的,我从一开始也没说喜欢纪流星啊,我只是,我只是心里不痛快而已。”
“唉,”李悦这下算明白了,“你说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啊,以前读大学那会儿,咱们多不知天高地厚呀,现在怎么就被蹉跎成这样一个胆小鬼了。”
服务员端了一盘炸鸡翅放在桌上,李悦拿起一个递给覃海月,“吃吧,吃得饱饱的,心就不会痛了。”
覃海月噗地笑出声,原本应该挺好吃的炸鸡翅,不知怎的,难以下咽,好像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似的。
“上次他给我过生日,又是给我送礼物,晚上退烧了还带我去看烟火秀,你说,怎么会不动心,我从来没有遇到谁,对我这样好过。除了我爸妈。”
“害,”李悦端起酒,碰了碰覃海月手里的杯子,“所以说你傻呀!你不是说小时候你还救过他吗?那怎么就不能以身相许了?什么青梅竹马,难道她不知道青梅抵不过天降吗?”
“你别安慰我了,”覃海月哭笑地抿了一口就,耳边环绕着嘈杂地说话声,“你说完我更难过了。我觉得自己特别矫情。”
“不就是喜欢吗?直接跟他说啊,可我却不敢。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一旦我们俩说开了,就要面对很多现实问题。他的父母会喜欢我吗?他自己能做主吗?如果他的家庭不接受我,他能护我周全吗?我太贪心了。”
“你这样说完,我也难受了。成功又来找我了。”李悦叹了口气,“我答应他再试试,这次是瞒着父母,你先别骂我,我知道这样很蠢,可是,爱情里面谁又能一直清醒?不清不楚,昏头昏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就是爱情吧。”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充满了无奈。
年少时,他们都觉得爱情不过是两情相悦,只要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可以在一起。可到了30岁,爱情被赋予了更多的定义。
要有车有房,要父母健康,要有退休金,要门当户对,要高工资……
从什么时候起,当初单纯的爱情已不再纯粹。至少,普通人的爱情,从来不是单纯的选择,而是多方面比较后的综合性选择。
最后连自己爱的究竟是这个人,还是他的车房、工资、他的一切外在附加值,已经弄不清了。
比当初高考完填报志愿还难。而且不管男女,很多都是这样。
酒吧里响仍旧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喝上头的男女一字排开站在场子中间,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跟着音乐摆动。
覃海月端着酒杯,透过人群淡淡看向站在这些人身后的主唱,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留着黑色短发,眼角含笑,挥动着双手。
她想起大学时候的自己,那样年轻,那样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