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司瞳是彻底呆住了。
朱明烟刚说完,就向后退了一大步,重新拉开二人的距离。
司瞳反应过来,神情冰冷:“别把我当傻子。”
“不信算了,那我走了。”他转身欲走。
“等等!”
朱明烟像早有预料般,他眉眼弯弯。
“还有事?”
司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后缓缓睁开。
她昂起下巴。“给你。”
朱明烟眼眸深深,他玩味道:“这么干脆?”
“我若不是吊着一口气去报仇,怕早就随小姐而去了,既然仇报不了,与其直接去死,不如赌一把。如果是骗我的,也无所谓。”
她将金簪递向朱明烟,后者摆摆手。
“用不着。”
他卷起右手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不似寻常男性的骨节粗大,相对较为纤细,在月光的照耀下,那手莹白好看,夺人心魄。
然而就在司瞳还未看清他有所动作的时候。胸口处突然剧痛,她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呼吸逐渐困难,她再也站不住,倒向朱明烟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清香,就像……她鼻头一酸,尘封起来的久远回忆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就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听见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
“这下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等醒了千万别忘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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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萧杀,雪大的仿佛是积攒了一麻袋后,立马倒转过来,将天地盖得厚厚实实。
用黄土和茅草糊成的屋子在风中摇摇欲坠,寒风从墙缝中渗进,将里面的空气都冻住了,屋内清贫如洗,只有一张石垒的床榻,一张木桌,一些吃饭物什,杂乱而零碎,一个瘦弱的人儿盖着薄厚不均的被褥,与床榻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她鼻尖隐约冒出的白烟,怕是会以为她早就被冻死了。
过了一会儿,少女睁开眼,里面尽是迷茫。
同时木门被大力踹开,本就寿命无多的门“哐当”一声撞到墙后顺势倒下,终于尽完了使命。
外面的雪叫嚣着涌入,瞬间就侵占了这片方圆。
“起来!”说话的是比风雪还要凶恶的中年男人,他瘦似竹竿,眼眶深陷,面色乌暗,像是阴间上来勾魂的恶鬼。
“老子给你找了个吃香喝辣的好地方,快起来!”
男人缺了一颗门牙,每说两个字都要往外喷五个字的口水,水遇冷成冰,他一边喷着冰一边大步跨至床前,毫不客气地将被褥掀开,手抓过去。
司瞳被拖出被窝,身子砸在地面上,胸口猛地抽痛,她不禁蜷缩起来用全部力量抵抗着这股剧烈的痛意。
男人啐骂道:“哪那么矫情?装个蛋。”又踢了司瞳一脚。“快起!”
胸口处疼痛稍弱,司瞳彻底清醒过来。
四周的真实告诉她并非做梦。
时间……倒流了,小姐还活着!
认识到这点的司瞳断断续续地笑开来。
见她不仅没跟往常一样挣扎,居然还像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男人心下登时升起一股怵意,他呸了一下。
自己怎么能被个丫头片子唬住?他还指着她来还赌债呢,想到待会到手的银子,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都说女儿是赔钱货,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卖!
“快点!”男人催促道,再次抓向司瞳。
看着那只指甲里沾满泥秽的手朝自己伸过来,司瞳却一动不动,在侯府的那些日子虽然憋屈,但也教会她不少,比如在无法与对方力气直接抗衡时,找到对方七寸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钱就是对方的七寸。
她冷冷道:“我知道你已经把我卖了,我会老实跟你走,但想要钱安稳进你口袋,就别碰我。”
“呵?你个小畜生,你再说……”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他瞧见司瞳眼底有火苗忽闪,怔愣中想要抓住她后颈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司瞳起身,勒紧身上满是补丁的薄衣,手指眷恋的拂过上面细细密密的针脚,这是娘亲一点点缝补出来的。那时被卖进青楼后,她被迫换上新衣,这件旧衣当着她的面被直接扔进火炉。
她表情柔软下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只是可惜,时间无论如何回转,她都清楚,自己救不下娘亲。
她一拂刹那的悲伤,表情再次变得冷硬,指着男人穿着的厚皮外袍说:“冷,我要你那身。”
男人回过神,骂道:“你他妈想冻死老子么!”
司瞳只是冷着脸不说话,男人想起她方才说的,骂骂咧咧一下全数堵在嗓子里。
为了钱,他忍一会又能怎样,交货前可不让她冻死!
他不情愿地脱下外袍,袍子许久不洗,原本的颜色已看不出,只剩一坨又一坨的黑,混杂着汗味菜味酒味,好在是寒冬,鼻子被冻到对气味已经不敏感。司瞳暗暗咬牙,嫌弃裹上,袍内里面还带着男人的体温,虽然终于有些暖意,然而这暖意却让她想吐。
不过为了活命,她能忍。更何况,她要这件衣服的目的也不光是保暖。
“现,现在能走了吧。”男人哆哆嗦嗦说。
司瞳轻蔑地朝男人努努下巴,示意他先出,在最后环顾了一下四壁光洁的屋子后,坚定地迈了出去。
朱雀东街,街角。
“王爷,王爷。”
朱明烟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脸担忧的守君。
“王爷,好端端的突然晕倒,可是有哪不舒服。”
朱明烟在守君搀扶下起身,刚想说一句“无事。”太阳穴就突然痛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气,食指弯曲使劲在痛处钻了几下,这才稍有好转。
“王爷,要不要先去找个大夫看看,等回云峰山再好好治疗。”
朱明烟摇摇头。
“真没事,你何时见我生过病。”
“多年前,王爷的一次心口绞痛。”
“……那次很快就好了,这么多年没再犯过,这次你且放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