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票。
董鹏飞从机场接我回家的路上,才跟我说,刘涛爸爸确诊了肝癌,我爸和董鹏飞爸爸给他办理了保外就医。刘涛得到消息后,就从国外赶了回来。
我忙问,“那现在病情怎么样?刘涛在哪里?我们直接过去吧!”
董鹏飞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你刚回来,也挺累的,先回家休息一下吧!过两天,我再安排。”
我盯着董鹏飞,“说实话,现在什么情况?”
董鹏飞微微地叹了口气,“现在局面有点儿混乱,医院被要账的人堵住了,你就别过去了。”
“那刘涛呢?”我焦急地问。
“他在医院,你爸和我爸也都在那边。”董鹏飞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伸手握了一下我的手,“你别担心了,我们都在呢!不会出事儿的。”
我知道董鹏飞是在安慰我。刘涛他爸欠的钱就是个黑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的数字,“我还是想去医院看看,就远远地看看。”我转头用渴求地眼神看向董鹏飞。董鹏飞还想劝我,我伸手拉了拉董鹏飞的衣角,伸出食指放到嘴边,“就一眼!你知道,我这样回家,在家里呆着也不安心!”
董鹏飞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就一眼!”他伸出小拇指,我笑了,也伸出小拇指,拉钩。初中时,我们因为都是左撇子,被老师调到做同桌,我们俩整天吵架,协议,拉勾,盖章。那时,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坚定地面对暴风雪雨,并肩前行,无问西东。
董鹏飞的车刚刚开进医院,就看到医院的住院部的楼下聚满了人。董鹏飞的电话响了,老爸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着。董鹏飞没有接,而是停好车,回拨了回去,刚刚说了两句,他的脸色就变了,“你在车里,哪儿都不要去!等我!”他说完,就朝着向住院部奔去。
人乌压压地越聚越多,天暗下来,一切都被吞噬进了无尽的黑夜中……
No.
凌晨,空荡荡地灵堂里,刘涛脸颊消瘦,面色苍白,悲伤又麻木地穿着孝服跪在灵前。我这两天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连去洗手间都守在门口。我害怕他倒下,又希望他能够放声痛哭发泄出来,可是,他都没有。他好像一座雕像一样跪在灵前,一声不吭,沉寂得好像要把一切都埋葬。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可至亲至信的人有多少呢?父母,爱人,兄弟,朋友?曲终人散的时候,有多少人相送?危难关头,有多少人伸手?我心里想着,终于收到了许文琪回复我的信息,说她就在门外。
许文琪站在殡仪馆外的马路边,来回踱步。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高高盘起,穿着短裙,脚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局促地紧紧握着她的香奈儿包。我差点儿没有认出她,时间不多,我直接去掉寒暄说刘涛的现状。可话还没有说完,许文琪就打断我,紧张又坦然地说,她也是没有办法,她小时候穷怕了,她不想又回到从前,到处躲债,每天过着胆战心惊食不果腹的生活。
许文琪从包里掏出两万块钱,递给我,让我转交给刘涛,说就当她对不起刘涛,说她会祝刘涛幸福的,也希望刘涛能祝她幸福。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说,有什么话你当面跟刘涛说吧!我转身回到殡仪馆,没有接钱,也没有回头。
我回到灵堂,走到刘涛身边,俯下身,轻声对他说,“你去休息会儿,我替你。”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是否要告诉他许文琪来过,伸手放到刘涛肩膀上。刘涛没有回头,隔了一会儿,低声说,”银航,你不用劝我。这就是命,我认了!”我的眼眶红了,一下子差点儿没绷住。
董鹏飞来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半拖半带出灵堂,握了握我的肩膀,“你先回家睡会儿,我在这儿盯着,你放心!”我看了眼刘涛孤零零地跪在那里,像一个被厚厚积雪压着的树枝,我担心听到另一声折断脆响。
我摇了摇头,“你不用管我。我今天听到你爸跟你说,要账的明天可能要来?其实,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些人好像是等我们的。”
董鹏飞凝视着我,好像要看清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嗯,不过,这事儿总要来的。你先回去,到时候,我害怕我顾不到你。”
我又摇摇头,“他们又不是对我,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已经两天都没有怎么合眼了,但是,这时候是刘涛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一步也不能离开刘涛。“我能做什么吗?”
“你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董鹏飞跟我急了。我才发现他嗓子已经沙哑,下颚已经长出青色胡茬,眼睛布满红色的血丝。突然间,我的心像被门狠狠地夹了一下。这些天,他又要安排刘涛爸爸后事,又要跟他爸和我爸一起与各方周旋协商。他没时间休息,没时间吃饭,却还要担心刘涛和我周全。
我满眼怜惜,伸手摸了摸董鹏飞扎扎的脸,心里有一股洪流涌了上来。董鹏飞眼睛瞬间像一个深潭,水光晃得厉害。我温柔地展开手臂环抱他,“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个小孩子,“我要跟你们在一起。”我松开手,仰起头看他,像个撒娇的小孩子哀求道,“别让我走,好不好?”
董鹏飞的眼睛里映出我,水波荡漾间把我拉进深潭。他狠狠地一下抱住我,我只能顺着水流往下游。我也收紧手臂抱住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他的背抖的更加厉害,我的脸渐渐地被他的泪水打湿了,渐渐地分不清是他的泪水,还是我的……
No.
第二天出殡,灵堂外早早地乌压压地挤了一堆人,把门口堵住。董鹏飞爸爸叫的安保人员把灵堂围住,不让他们进去。他亲自在灵堂的前门劝说着众人,人已经去了,何必再逼一个孩子呢?!双方都僵持着,刘涛抱着骨灰坛出不去,众人也进不来。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出殡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董鹏飞不时地看表,在门口和刘涛之间来回踱步。我知道他心急,吵闹声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刘涛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抱着骨灰坛,眼睛定定地看着门口,牙关紧咬,双唇紧紧闭着。我站在刘涛身边,想着实在不行,就走后门,反正,我爸爸在后门照应。虽然,董鹏飞说后门也有人,但是,肯定没有前门多。
董鹏飞摘下手表,走到我面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