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笺恍恍惚惚了几天。
用所有的精力支撑起每一堂课,做好课后工作。白天笑脸示人,对人态度和善温润。唯有夜深人静时才会感受到悲伤,那悲伤不重,像蛛丝般轻,粘附在她身边,一点一点缠绕,待发觉时已挣扎不得。
她越来越喜欢睡,在温和的季节里将自己塞入绵软的被窝,似乎睡一觉便一切安好,海阔天空。
直到她被杨阳从被窝中拉了出来,并挨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舍不得就是追回来,他能厚着脸皮在你边上绕来绕去,你就不行?”
“可他说他不想见我了,他走的时候那样决绝。完全没有丝毫回头的余地,也似乎没有留给我任何追上去的借口。”
之前一直是时笺说“罢了”。
现在却是纪夏说“算了”。
罢了。
算了。
一来一去倒是也算公平。
“胡说八道。”杨阳一巴掌拍在时笺脑袋上。
“借口。《101次求婚》的电影你忘了吗?男主为了追求女主可以求101次婚。不就是闹个别扭吗?学生闹别扭你能抓回来,他闹别扭你就不敢追了?不是你的?可世界上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握在在你手中的少之又少。许多事都需要你自己去争取。不是生来就是你的才是你的。而是你去争取了是你的就是你的。”她目光有神,振振有词。
时笺却听得恍恍惚惚,感觉杨阳成了个陌生人。看着那张格外正经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忍不住说:“这种话不像是你说出来的。你从没爱过谁,也没有吃过爱情的苦。说这种话挺奇怪。”
杨阳气得笑,说果然谈恋爱的人都有些自以为是的疯癫。世上的苦多了,难道只有爱情才叫做苦?难道别的苦太过卑微,唯有爱情侍奉崇高?
人不能在痛苦上感同身受,同样不能在快乐上感同身受。
但快乐与痛苦终有地方相通。
世上的所有痛苦的不过是:要太多。求不到。
杨阳又说:“我反而觉得爱情的苦处是最不值得一提。要不去追要不去躲,不就只有这两种?一来二去,往往复复,拉拉扯扯才是最可笑的——当然,我没有吃过爱情的苦,所以我可能就像没有吃过螃蟹的人总以为那是一只过于庞大的蜘蛛。”
时笺被逗笑了。
她拿起镜子看着自己。头发乱糟糟的,眼眶下挂着两个黑黑的眼圈,的确不太像样子。
她最近的状态也让班上学生十分担心,他们想问又不敢问。
时笺觉得自己有些无能,她一个大人竟然让小孩子战战兢兢。
“老师没事的。”
大家似乎松了一口气。
仁真:“语文老师你是在强撑吗?”
女生们一人一句藏语,骂得他不敢抬头。
时笺赶紧阻拦,笑着说:“老师的确是在强撑。承认自己在强撑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小丫头们,谢谢你们帮我骂他,他就该骂。”
她依旧给纪夏发消息:最近赶课,过几天再来看你,我们都冷静冷静,对彼此都好。
当年横在他二人间的是过去。
如今却是未来。
过去已不可追。
未来太过渺远。
五一前三天,小丽丽的男朋友忽然从省会过来了。
他们在大学时相识,聚少离多。
因那个男孩难得来一次,小丽丽从中午就开始准备,学校物资匮乏,她便准备了糯米南瓜饼。一边做一边吐槽那个男孩给自己添麻烦。“都要放假了!来什么来!添乱!说什么陪我一起回家,添乱!”
时笺在一旁帮忙,笑笑便是回应。
每一声抱怨中都是享受爱情的人的娇嗔。
爱情有时很简单。
不过是一餐饭。
但今天的爱情稍微复杂了一些,昨天下了一场暴雨,路上又塌方了,估计要堵三个小时。
那个男孩子是坐班车来的,在车上坐了半小时后听说要堵好几个小时,忍不住思念,便给小丽丽打电话说他今天就算是走路也要走到她的身边。
至于行李,先丢在班车上吧。
“疯子。瓜娃子!”小丽丽大骂,没用。
隔了一段时间再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从堵车的位置走到学校,脚程快也要走三个小时以上,中间有许多地方根本没有信号,干着急,干担心也没有任何办法。“他就不能在车上乖乖等着吗?”
等待的过程漫长而无奈。
时笺和杨阳一起陪着小丽丽,拉着她的手让她宽心。小丽丽嘴上一直在骂,却总是拿出手机等待消息。
五点,电话终于接通,那个男孩子走了一段路,休息一会儿,若碰巧有摩托车路过,也厚着脸皮蹭一段路。
已到河对面,坐在小卖部门口等。
“等?为什么要等?为什么还不过来?”
小丽丽气鼓鼓说:“因为班车师傅给他打电话了!让他在河对门等十分钟左右,路通了,班车就快到了!让他去拿行李!”
时笺忍住不笑出声。
得,走路走了个寂寞。
杨阳扶额:“这都什么电视剧的发展?”
小丽丽气得跺脚:“他就是瓜娃子一个!”
嘴上这样说,小表情却告诉大家,她还是心疼了。
时笺笑得很开心,那男孩似乎有些傻。
但有人愿意为你跨越山海,因为你是他最坚定的选择,也挺浪漫。
“你的画家不也为了你跨越了山海?”杨阳说。
时笺愣住。
对啊。
她也是被纪夏坚定选择的那个,几经颠簸,他依旧要回到她的身边。
“啧啧,看你的眼神,难怪孟所长失败了。你从来不是孟所长坚定选择的那个。
“我也从来没有坚定的选择过孟所长。人一生能坚定选择一个人,被一个人坚定选择,已是上天难得给与的恩赐。哪有那么多被无数个人等待的人?”
读书的时候时笺看过一句话,喜欢、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