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木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刚开始处于那个卧室时,她便发觉了不对。人类的直觉,尤其是女性的直觉总是那么的令人心惊胆战,她们会对自己住过的地方产生难以抑制的好感与安心。
可陆木在发觉自己呆在卧室的那一刻,身上就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战栗与警觉。哪怕在灯泡被打开,明亮温暖的光照了进来,房间内的装饰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想象,身旁还有位青梅竹马的伴侣,也没有彻底打消心中的警觉。
凌异看似很好说话,但总是在限制她的活动。但这也并不让人心烦,他的理由总是充分,说话也总是温和,做事也不会让陆木心烦。
“记忆”里的凌异也确实符合这些特征——温和但掌控欲强大。
但确然有些不同。凌异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与她相处,是一种厌弃但又不得不想靠近的感觉。
很奇怪。
不只这一点儿奇怪。凌异在中午一点到三点时、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都会待在书房,哪儿也不出去。
再加上,陆木时不时听到的电流声。
而当陆木和凌异一同出去时,她对外面的环境很是陌生。当她脱离窥探感的那一瞬,凭空出现的纸条,无不在向她证明,这一切都很是可疑。
凌异不是没有缺点——相反,他的缺点似乎是自己,陆木利用这一点扰乱了凌异的心神。
既然凌异那么喜欢呆在书房,陆木坐在阳台上的这些天,一点点的截断了电路,彻底引爆了电线。
现在,就是去东街404。
陆木摸了下有点发麻的耳后,她又看了眼腕骨上的银镯,笑意在她的眼里闪过,随即,快速的奔跑起来。
午夜十二点,天幕又暗又低,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闪着五彩斑斓的光影,硬生生的在地面上拉出不同诡谲的影子,似乎像是许多人在靠近一样。
确实是许多人在靠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穿着不同样式的衣服,脚步和手臂摆动的频率却一模一样,像是以前古地球的人类总是喜欢用“丧尸”来代表末世一样,阴森可怕。
现在就是这种场景。
陆木的脚步一顿,本就被插入脑机而发麻的身体,又因为现今诡谲的画面,从脊骨传来的麻意顺着脊神经连入脑神经,最后大脑发出一阵强烈而震颤的指令——逃。
陆木咬了咬牙。
来舟竟然和凌异的差距这么大?!
她的脑子极速的转动起来,腿上却不停,往前跑过去。
眼前的人类如同盘踞在天花板上的巨型蜘蛛,一个个伸出自己张牙舞爪的手臂,向陆木挥舞着。
就在即将被抓住的那一刻,陆木一手卸下此人的肩膀,踹在他的胸口。本就拥挤的人群因为这人一倒如同多米诺骨排效应一样,一个个倒了下去。
东街404。
这里就是东街。
陆木的视线掠过门上,身后“人类”的视线如同520黏胶一般缠在陆木的身上,她感觉到一股难言的被人窥探的窒息感,像是扼住她的喉咙,死死的捏紧。
这一排街面上,卖的是成衣店——模特身上的衣服各式各样,有的是吊带短裤的美式辣妹装,有的是温婉大气的旗袍装,有的是西服马甲套装,可现在这些假人模特在那张惨白的面上似乎生出了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陆木看。
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沁湿,陆木的视线快速往前越过去,余光却瞄到模特确实走动了起来,他们像是刚适应这具身体一样,慢悠悠的走着,却让人感觉有种胜券在握的掌控感。
陆木暗骂一声,她按住手腕上的银镯。“咔”得一声,银镯迅速扩大,变成一条如细蛇般的链条。
陆木跳了起来,她抬手挥着链条,倒是让她彻底破开了一条路。
东街404。
它可以理解为东边街道里第四排第四个,也可以理解为是店名旁的标语,也可能是个随便的标识,与东边毫不相关。
陆木的视线扫过内衣店、饮品店和便利店。
不对,来舟不可能在这里给她设置个难题,按照来舟那简单的脑子,估摸着就是东边街道第四排第四个。
陆木的视线放到内衣店里,她的眉头皱了下——这是个情趣内衣店。
来舟在搞什么玩意啊?
陆木一手推开门,老式空调发出“轰隆”的声响,这才带出些冷意将陆木包裹。她本身后就一身的汗,又被这冷风一吹,紧紧的黏在皮肤上,强烈的不适感让陆木头皮发麻。
店内没人。
也是,外面正关着一群木愣愣的傀儡。
陆木走过光滑可鉴的路面,她的视线不停的扫过四周可疑的动静。
狐狸尾巴垂了下去,雪白的茸毛耷拉在地面上。
陆木的耳后更加发麻,她抬眼,不期然看见与她几步之遥的凌异。
凌异面上仍然按照程序设置呈现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可他的瞳孔不是,灰光变暗,只剩下纯粹的蓝色。这蓝色太过于耀眼,色彩饱和度实在是太强,让人一眼扫过去,就感到眼睛疼痛的不适感。
他在生气。
凌异早期就跟来舟完全不同。
他很会讨人欢心,也很会表达自己的不满。
例如,他的眼睛瞳色。
雾蒙蒙的灰色是他讨人欢心的象征,璀璨夺目的蓝色是他生气的象征。
陆木刚想微笑着说话,余光却扫见凌异手里把玩着的狐狸耳朵发箍。
那耳朵的质感很好,表面看上去,就毛茸茸。陆木甚至能看见凌异捏着耳朵,发出的“咯吱”声响一度让陆木耳朵发麻。
“my master,”他们中间隔着两个内衣架,凌异温和但很有质感的嗓音传了过来,激得陆木的耳朵发红:“您在这儿干什么?”
陆木摸了摸自己的耳尖,她的面上扬起了微笑:“亲爱的,你怎么也过来了呢?”
凌异放下手中的狐狸耳朵,他又捏起狐狸尾巴,捏得尾巴“咯吱”的响着:“my master,您到底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