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在犹豫要不要杀了沈辞的时候,房内的烛灯蓦然灭了,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伴随着门吱呀一声,沈辞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尾音微扬,“谢佥事,好久不见啊。”
谢遥冷笑,这人还真是喜欢睁眼说瞎话。
白日里不是才见过?
“沈公子。”
沈辞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眸色骤冷,“谢佥事还真是手下不留情。”
“多谢公子赏识,”谢遥嘴角噙着笑,挑眉道,“不过这个时候,沈公子不应该担心担心自己和方丈吗?”
没有人撞破了她的真面目还能活着。
他便是身份贵重又如何?夜深人静,又有谁会把传闻中性子温婉的谢遥,和如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联系在一起呢?
“我点了方丈的睡穴,他威胁不到你,”沈辞仿佛丝毫不惧,声音低低的,“但佥事想杀我,且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一阵风自沈辞身边席卷而来,谢遥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佩刀,招式凌厉,一步一步逼近,直取性命。
谢遥的出刀速度很快,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
但沈辞反应迅速且早有防备,身子一侧,却也只是堪堪躲过她的攻击。
两招下来,谢遥竟然只是在他腰侧划了一刀。
谢遥停下了动作,挑衅道:“堂堂南平侯府的公子,就只会躲吗?”
其实早在出手时,谢遥就该知道,这人根本就不会武功。也不过就是一身练得炉火纯青的轻功罢了。
“谢佥事武功高强,我自是不及。”沈辞的唇色略显苍白,说出的话却带着淡淡的嘲讽,“不过我也说了,你想杀我,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嚣张。
谢遥可不认为她杀不了沈辞,只不过需要费些功夫罢了。
她抬手举刀,正欲再一次袭来的时候,却听院内传来一道呵斥:“谁在那里?!”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沈辞漫不经心地敛了敛眸,悠然道:“谢佥事确定还要留在这里吗?”
谢遥的眉眼冷了几分,盯了沈辞几秒。她转身轻跃脚尖,消失在夜色中。
谢遥走后,沈辞往院外的方向走了几步,他的身形恰好挡住了昏暗夜色下的尸体。
“沈公子?”来的人是寺里的僧人,见到是沈辞便有些惊讶,“您…….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未曾听见过,”沈辞故作沉思了一番,才开口道,“你会不会是听错了?”
“是吗……”僧人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可是方才明明就有声音啊。”
沈辞懒得周旋,冷然道:“本公子要回府,磨磨唧唧干什么?还不带路?”
*
沈辞回到南平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夜色沉寂,府内上下都已熄了灯。沈辞正想走进清风院,却忽然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去哪了?”
沈辞不咸不淡地说:“观音寺。”
“你受伤了?”沈渊隐隐闻见了他身上的血腥气,只不过黑暗中看得不太清楚。
沈渊的身后还站着一名小厮,他把头低得很低,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沈辞淡淡地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小伤。”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案子你不要碰。”沈渊站在他面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个案子本来是大理寺的事,如今谢遥硬生生接手过去了,那便成了锦衣卫的事,与你何干?”
沈辞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阿辞,”沈渊沉默片刻,皱眉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在怨我。当年我不让你去见她,是形势——”
沈辞打断了他,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沈渊抬眼,对上少年冷冰冰的眼眸,心下咯噔一声。
“她已经死了不是吗?”沈辞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沉了沉,“死在兖州城楼上,死在那场大火中,不是吗?”
沈渊神色微变,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气氛一度沉默下来。
最终沈渊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沈辞,随即拂袖而去。
“公子……”
“不是让你瞒着他吗?”沈辞说话的声音很冷。
“小的也不知道侯爷会找上门来,”小厮低着头,小声说,“一时间说漏了嘴……”
沈辞轻啧了一声,也懒得与他计较:“你派人去查查观音寺的香,何处所制,何人所制,都要事无巨细。”
话音刚落,小厮面上就稍显惊讶之色,随即问道:“公子是说,观音寺的香有问题?”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沈辞的神情看上去极为不耐,他没好气道,“难不成还能是我有问题?”
小厮连忙应了几声是,朝沈辞行了个礼,正准备退下,却忽而又被沈辞叫住了。
“等等。”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沈辞顿了顿,像是在想些什么。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静默的小厮,心里却没由来地有些烦躁。
“锦衣卫佥事谢遥,”良久,他才道:“你了解多少?”
“谢佥事?听闻她年纪轻轻,就累下了赫赫战功,又与傅将军相熟,曾经还是苏老将军麾下的都尉。”小厮思索了片刻,接着说,“不过京中偶有传闻,她还是首辅家的养女。
而这次她能上任锦衣卫佥事,怕也是楚首辅的手笔。”
闻言,沈辞的神情有些凝重。他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去。
谢遥在方丈室外的异常,沈辞略习医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谢遥不是体弱之人,她那时分明虚弱得很……是因为,香的缘故?
可那香无毒,只不过是被人动了手脚,闻久了容易留下气味。
谢遥为何反应如此强烈?
沈辞抬头望向夜空,眸色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