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与其对视。
她初次入宫,并不识浮萍宫的位置,不得不任由段汝础引路,而对方好似故意放慢着脚步,拖延时间,一路走一路问。
“婶娘,走了许久,累了吧。”他指着湖中一小亭,提议,“不如侄儿陪你去上面坐坐,连带欣赏欣赏宫中美景,如何?”
阮葶嫣蜷起手指,“不、不必了,我不累,莲妃娘娘等急了,还是快点……”
段汝础见她绯颊腻肤,不由得心神荡漾,“不碍事。若莲妃娘娘怪罪起来,让她罚我一人好了。”
说着便要伸手要去揽她的细腰。
阮葶嫣心头大骇,断没想到他会如此不顾礼数,慌乱之下向后踉跄了两步,可穿不惯带跟的小靴,重心一歪,几欲摔倒。
猝然,只听段汝础“啊”的大叫一声,肩头猛缩。
而她,则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一人怀中。
“是谁如此大胆敢用石头打我?不想活了吗?”
宫人听得段汝础怒气冲天地呼斥,纷纷围将过来。
有机灵的小太监忙中不乱,躬身问安:“奴才参见瑱王殿下。”
段汝础也定睛一望,唇角僵僵地动了动,“原来是七皇叔啊。”
阮葶嫣赶紧从段栖椋的怀中脱出,但对方的一只大手却仍附在她的腰间,没有松下。
她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过,又不好硬躲,只得别扭地立在他身侧。
此时,只见两名侍卫跑了过来。
年纪稍轻的一位嬉皮笑脸地问道:“大皇子,瞧您脸色吓得煞白,可是遇到刺客了?”
“是你!”段汝础恶狠狠地大喝,“来人,给我抓住他!”
宫人们刚要动手,却见他伶俐地躲到了另一侍卫身后,无辜地叫道:“我冤枉呀!”
年长的侍卫拱手解释:“大皇子,卑职萧晦可作证,小弟归黯并非刺客。适才我主仆三人前来迎接王妃殿下,恰好望见您……”他故意在此断开,停了一息,才道,“……遭人暗算。是卑职迟了一步,未能阻住刺客,望大皇子见谅。”
段汝础的脸霎时由白转红、又转青。适才他想做什么、又做了什么,全被旁人看在眼里,自觉理亏,半句也辩不出。
此刻的段栖椋面如冷月,无情无绪地睨着他,他竟有种万军压境之感,心头狂跳。
这位七皇叔,岁数比自己还小上几年,仗着母族戍边有功、母妃殉葬有节,被父皇庇护偏袒。他早看他不惯,根本不屑参加他的婚礼。今日偶遇他新婚娇妻,心存戏弄之念,不想却被正主抓个正着。
此事若传扬出去,段栖椋的脸面固然不好看,但他段汝础也恐受其连累,坏了名声。
反复思忖之下,他决定不去追究什么“刺客”,待来日再寻个由头好好惩治这两个小子。
定了定心神后,他故作大度地笑道:“算了,兴许是谁不小心踢着了石头,本宫不怪罪了。”
“大皇子果然明察秋毫。”归黯语气欢快,“对了大皇子,听斯嬷嬷禀报,您也要去浮萍宫面见莲妃娘娘是吗?那,我们一块?
段汝础翻了翻眼皮,下意识别过身,“不必了,本宫改日再去。”忽的,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眉梢眼角挂满了笑,“瞧我,怎么忘了,七皇叔听力不大好,说话时必须得面对面才行。”
他挺起肚子,正对段栖椋上前两步,“七皇叔,我说,我改日再去浮萍宫,您看——到了吗?”这个“看”字尤为刻意。
段栖椋静默片刻,做了个手势。
段汝础轻蔑地嗤笑:“抱歉,七皇叔,侄儿看不懂您的意思。”
归黯接口道:“大皇子,我们王爷是说,一声憨犬吠,不闻亦识人。我们王爷又说,好话自留心,废话断舌筋。我们王爷还说……”
“闭嘴!”段汝础厉气疾言,“他就抬了下手,你怎么翻出这么多话?什么犬吠、什么断舌筋,我看你真是活腻了吧?”
归黯委屈地扁扁嘴,“卑职只是照着王爷的手语直译罢了。”
此语一落,段栖椋幽幽地瞪了他一眼,萧晦则焦灼地发出了一声“啧”响,阮葶嫣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小侍卫好大胆,短短一句话将责任一股脑儿都推到了他们家王爷的头上。
归黯装作不查的模样,继续辩解:“卑职实在不明大皇子为何如此动怒,犬吠指的自然是狗,断舌筋指的则是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雀儿——”
他说着,纵身一跃,落回原地后,手中多了一只小鸟。只见他拇指一扳,小鸟的脑袋登时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阮葶嫣见状,心头惊骇万分。本以为这眉目清秀的少年心思单纯,不想下手竟如此狠辣!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归黯动动手,小鸟的脑袋也跟着无力地晃动着,“大皇子,您看,这才叫——断——舌——筋——”
段汝础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额上汗如雨下。
“够了,归黯退下吧。”萧晦稳重地站了出来,恭敬地道,“大皇子,若您不与我们同路,那卑职恭送您回宫!”
段汝础磨了磨后槽牙,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
与此同时,阮葶嫣只觉腰间的温热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