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祁巍从后拉住李晚月的手臂,用力将她拖离危险。
马掌擦着鼻尖重重砸向地面,顷刻间,尘土飞扬。
好险!
若不是祁巍及时拉她一把,她或许已经倒在了马蹄之下。
李晚月呼吸急促,站在祁巍身后大口喘着粗气,耳边心跳声砰砰作响,胸膛里的心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事发突然,她都来不及反应就经历了生死瞬间。
论惊心动魄,这场偶然与火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此同时,在马蹄高抬的瞬间,图雅立刻翻身上马,拉住缰绳,调整方位,随后伏在马背,一边顺着鬃毛,一边柔声安抚,“阿木尔,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几番轻声细语后,阿木尔这才平稳下来,耷拉着脑袋似乎很是愧疚。
然而,这边风波尚平,那边风波又起。
水肆中,几名扮作小二的男子撕去套在身上朴素外衣,露出里头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
他们个个脸上蒙着黑布,从空着的水缸中抽出砍刀,对着毫无防备的商客就是一刀。
霎时,温热的鲜血喷洒在木桌上,一条鲜活的生命登时没了生息。
鲜血横流,铺满了水肆前的沙路。
领头的黑衣人指挥着小弟,“你们,还有你们,把这些货都绑好了,待会儿通通搬回去,一个都别拉下。”
“不枉老子蹲守几日,今天大丰收啊。”他放肆地仰天大笑,脸上尽显猖狂本色。
幸存的商客有的缩在角落,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有的匍匐在地,连声讨饶恳求放条生路;还有的甚至从袖中额外掏出银钱,想要花钱买命......
小小的水肆,登时成了令人害怕的人间炼狱。
祁巍趁乱蹲在马车旁,将李晚月护在身后。
图雅离他们很近,此刻正躲于马后,她屏气凝神,朝他们投去一个宽心的眼神。
祁巍冷冷地扫视一圈,与蹲在另一辆马车后的薛盛对视了一眼。
两人隔空点点头,在无声中确认了彼此的状况。
他们的商队共有七人,除去已确认位置的三人与自己,另外三人则分散在较远的地方。不过他们都在军中任职,手段本领皆在上乘,又都是祁巍的亲信,故自保不成问题。
倒是他身后的李晚月,手无缚鸡之力且不通武艺,需得多加关照。
祁巍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很快便弄清楚了现状,心中计算着应对之法。
这些黑衣人看样子应是占山为王的匪徒,在邺京地界外设了一个水肆掩人耳目,见来往商队络绎不绝时,便亮出身份趁火打劫。
“呵。”
祁巍冷笑一声,眸中浮现一层厚厚的冰。
这就是李肃口中的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百里开外就是都城,眼皮子底下竟能纵容出这般规模的山匪,当真是只守着邺京,旁的城镇任其自生自灭吗?
他还以为李肃只是对三大藩地克扣,没想到对牢牢捏在他手中的中原亦是如此刻薄。
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大周先祖辛苦打下的江山,怕是要断送在他李肃手里。
祁巍朝薛盛打了一个“按兵不动”的手势,眼下敌强我弱,从人数上他们不占优势,山匪人数众多,倘若贸然激进,怕是会有不小的损伤。
得在静观其变中,寻一个稳妥的万全之策。
“大当家的,车上的东西兄弟们扫荡过了,您看这些人......”一蒙面匪徒上前禀报。
为首的黑衣人没出声,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跪地哀求的商客身上,眼神中俨然把他们都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坐在条凳上,吹了吹刚搜刮来的玉镯,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镯子就是好,成色皆是上乘,就是不知何时沾上了血迹,成了死人之物,可惜了。”
一中年商客心思活泛,闻言连忙挪动膝盖,跪至黑衣人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只玉镯和钱袋,抱着他的大腿央求道:“大爷,大爷行行好,饶我一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等着我回去呢。”
“这镯子和银票就当是孝敬您的,您就放我一条生路罢。”
那黑衣人挥挥手,底下小弟立马会意,将买命之物递了过去。
他拿出来仔细看了看,“不错,是块好镯子,钱袋子也是鼓鼓囊囊的。”
中年商客见有戏,谄媚地笑了笑,随后问道:“大爷满意就好,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最后两个字尚未完全说出,跪在地上的商客便“噗通”一声倒地不起,呜咽着说不出话来,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竟是一刀毙命。
这番变故吓得众人一动也不敢动。
谁承想,这些山匪竟如此狠辣,那商客交了买命费,却仍是被砍死,简直是罔顾人性!
黑衣人哈哈大笑,“谁和你们说可以走的?”
“你们的命现在都是我的,要买要卖还不是任由我一句话的事。你们这些有财有势之人,好日子享受了这么久,也活够了吧?”
“来人,把这些商客通通给我杀了,一个活口都别留!”
一声令下,数十个黑衣人蜂拥而上,无论男女老少,见到便是一刀。
祁巍迅速抽出雁翎刀朝薛盛他们比了个手势,然后拉着李晚月藏在一棵大树后,沉声嘱咐道:“你且在这儿躲着,万不可露出头。”
李晚月身形瘦小,粗壮的大树恰好将她的身子遮避住。
她点点头,“放心。”
事急从权,她跟在祁巍身旁也只是徒增麻烦,倒不如先躲着,等他们解决完再出来。
紧接着,祁巍从腰间取下一把弯刀递给李晚月,“拿着,必要时,防身之用。”
那弯刀看上去小巧,但它的刀锋不仅锐利无比,日光下折射的银光更如银蛇吐信,让人不禁有所胆寒。
这是一把有着凌厉杀气的匕首。
李晚月一怔,祁巍却来不及与她细说,转身前只留下两个字: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