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澜、池澜,你怎么敢的?”
“你怎么敢的?”
声声低喃,句句如杜鹃泣血,梦境陡然破裂,池澜猛然惊醒。
里衣湿润润的黏在了她的背脊上,咸涩的汗水滑过脸颊,刺痛了伤口。
“嘶——”
感觉神思还在远游的池澜直喘着气,单手捂着胸口,想要压抑住喷涌而出的阵痛。
好可怕的噩梦!
好可怕的秦岸!
池澜惊魂未定,直直喘着气,灵魂还未归位,她怔怔地盯着帷帐。
白皙细长的手指摁在心口,蓬勃有力的跳动唤醒了她,她眨了眨眼,眼角泪水滑落。
怎、怎么了?
这是哪里?她这是在哪?
阿娘?阿爹?
秦岸,秦岸……
脑子开始运作,她伸手去摸那串菩提珠。
对哦,她这是在秦家,她和阿娘来了秦家,和上辈子一样,池家被灭门,她们收到了秦家的信件,说是要接她们来泾阳,让她们在秦家安置……
记忆的浪潮席卷着她,搅得她心潮起伏,头疼难忍。
我、我这是重活了一世?
池澜眼眸空洞,视线虚虚地不知落在哪。
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捂着心口,低低地抽泣着。
好痛,她好痛。
呼吸逐渐急促,仿若溺水的人,想要找到一丝存活的空气。
“痛,好痛……”
她无意识地低喃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子,她想要抓却抓不住,她睁开眼睛,呼喊了声:
“秦岸秦岸,我好痛……”
她起身伸手上前,像是摸着什么,力气不足又倒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床榻上。
神情开始清醒,呼吸渐渐缓了下来。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喊了什么。
池澜自己一怔。
回忆方才残缺的梦境,她前世当了一个忘恩负义的恶人,不仅将秦家搞垮,还把秦岸这个翩翩佳公子给搞黑化了?
一想到梦中秦岸看她那如要把她拆吃入骨的眼神,池澜背脊一凉,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行!
不能再经历一次!
若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若这些是她上辈子走错的路,若那些报应都是真的,那她这辈子也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池澜定神,思索着,实在是想不清楚自己能有什么理由去害秦家。
难道就为了和秦皎争抢一个男人?
对于梦境的记忆开始混乱,那些碎片搅得她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痛,眼眸里蓄了秋水。
着实是想得头疼,池澜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那种为了个男人而忘恩负义的人啊……
即使她也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什么缘由也想不起来,池澜咬了咬牙。
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那个残缺的梦中的关键,在那个未来的秦岸在被流放后,一步步登上顶峰,重回上京,好似后来做了个很大的官,大权在握,大杀四方,还会将她囚禁……
池澜捏着柔软的耳垂,拧眉想着,不若这样,前世之事已然过去,不如看向前方,好好的过好当前的日子,最重要的是——
抱紧未来官老爷的大腿啊!
她眼眸忽地一亮,暗自下了决定。
趁现在任何事都还没有发生,赶紧处好和他的关系,改变以后的命运,绝对不能再选错一次,不能再走一次这条错误的路。
但脑海里倏而出现秦岸囚困她于密室里的阴沉晦暗的脸色,对于要抱他大腿的决定池澜有了一刻的动摇。
但,这人好像有些危险,抱还是不抱呢?
她拧着眉头,垂着脑袋沉思着,秦岸前途似锦,以后官运通达,抱好他的大腿,再规避不再遇见那位四皇子,不对他动心,对秦家怀着感恩的心,未来不说可以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但至少能有个依靠,然后再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她叹了口气,前世的缘由不得而知,仿若小刺般扎在心里,不痛,但却能引起一阵微弱的痒意。
池澜睡不着了,里衣被汗水打湿,湿濡一片,黏得她难受,她起来换了身衣裳。
心里做好较量,池澜胸中憋闷的郁气散去大半,吐出一口浊气。
从明日起,她要好好做人!做个好人!
休养了几日,池澜的脸颊已好了大半,凑近看的话还是能看见丝丝红痕。
秦家开了几桌宴席,秦家三代人齐坐在清幽的花厅里,婢女仆人来来往往地照顾主家,厅内欢声笑语看着便很是温馨热闹。
池母见秦家这般重视她们母女俩,眼眸微红,暗自拭泪。
看此情况,池澜心中倒是万分疑惑,为何未来的自己要与秦家决裂?
她看秦老太太她们倒是真心喜爱她的,莫非真的是她被权势和爱情迷了眼,所以才背叛秦家,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池澜赶忙喝了口果酒压压惊,看来她天生就有做坏人的天赋。
秦家几位女孩与池澜坐在一起,被关了许久的秦皎整个人都是恹恹的,不仅被母亲和祖母责骂一番,还被大哥亲自‘教导’,在祖祠里抄了十遍的家训,但她看池澜的眼神仍是充满敌意。
察觉到她不善的视线,池澜冲她举了举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爽快地喝了果酒。
秦皎脸色暗沉,只觉得她那笑容在挑衅自己,她咬了咬牙。
池澜视线忍不住看向男辈坐的席位,搜寻着那个人的身影,看过去的目光与正好抬眸的秦岸相触。
“……”
“……”
看着他幽深如古井的黑眸心颤了颤,也不知是不是受那日的梦境影响,如今她看着他莫名带着些愧疚和难以言说的……心悸。
池澜敛下眸中的情绪,友好地、娇娇柔地冲他笑了笑,秦岸神色漠然对她点了点头,视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