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母闻言眼皮子一跳,颇为惊愕她说出来的话,拧了拧秀气的眉头,她道,“为何这样说?我与你阿爹的情意你不知道吗?”
池澜上前握住她的手,回答,“女儿自然是知晓的,但……”
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就是方才猛然见到了那一面,她心中百感交集,忽地涌上来一个念头,若是,若是阿娘喜欢上了别人……
她一时冲动,便将心中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抿了抿唇,思忖了半晌,她道,“抱歉阿娘,是我多虑了,这几日太累了,脑子有些混沌……”
她随意寻了个由头想要解释她的冲动。
池母面色稍缓,她怜爱地摸着她的脸颊,看着女儿这与池骏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她抿唇笑着,知她是害怕自己若是喜欢上别人,对她的爱意会减少,也怕她将她阿爹忘记。
“蛮蛮,阿娘的好蛮蛮,”她抱着她,语气柔和,如同小时哄她,“阿娘这辈子只爱你阿爹,会一直爱着他,当然啦,也一直爱着我的好蛮蛮,阿娘永远都是蛮蛮的阿娘。”
池澜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她搂住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既然累了就早些歇息吧……”
“……嗯好,阿娘也早些歇息。”池澜离开,走出亭外时回头看了眼还站在亭中的阿娘,身形消瘦,背影寂寥。
她忽地后悔说出那番话了。
阿娘永远都是她的阿娘,但阿娘也是她自己啊……
池澜咬唇,几欲上前,但心中纠结,还是作罢,转身回去了。
池母在亭中站了许久,看着夜空那道弯月有了渐圆的趋势,但地上的人却并不能再次团圆。
她轻叹了声。
“怎么叹气了?”秦信去而复返,见她还在亭中,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她的叹息,眉目含笑着问她。
池母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也笑了笑,“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秦信也知她在叹些什么,但这些事于他而言不好相劝,他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怎么不去歇息?”
“午时睡太久了现在还没有睡意,你呢?你怎么也在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秦信淡笑着,与她对视,“在想着白日的事情,都是生意上的琐碎,不足一提。”
池母点了点头,两人站了有一会儿了,池母心中的难过也散了不少,她有些困倦了,秦信眼尖,及时出声道:“困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池母闻言点点头,压了压眼角的水花,转身带着停留在亭外不远处的婢女走了回去。
秦信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袖下的长指微微蜷缩,目光在暗夜之中显得格外的幽深暗沉。
*
翌日。
池澜借口商谈坟地之事带着莺莺出了门,秦岸来寻她却扑了个空。
“你们家姑娘去哪了?”他问在洒扫的婢女。
“带着莺莺姐出去了。”
秦岸眉头微蹙。
他本想与她一同外出的,他昨日便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这才让福清去问问江安哪里有好的玩处,带她出去散散心,结果一早就扑了个空。
秦岸正在迟疑着,他不知该不该去寻她,万一她并不想让人知晓她要做什么,那他跟踪她倒是不妥。
秦岸按捺住想要见她的心情走回院子,路上遇到了也是想来找池澜出去游玩的秦皎和秦扬。
三人面面相觑,秦皎和秦扬对视一眼,挺了挺腰杆,齐声喊道:“哥。”
“……”秦岸摆了摆手,正欲绕过他俩,秦皎凑了上去问他,“大哥也是来找池澜的吗?我方才问了孙嬷嬷,她说池澜老早就去看她阿爹的坟地了……”
秦岸闻言脚步一顿,心念一动,“你们也是找她的?”
“嗯嗯!对啊,江安是她长大的地方,她肯定知晓很多,肯定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
“……”
“她既是去寻好坟地,那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她,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秦皎兴致冲冲。
一旁的秦扬一言不发,那双细长的眼眸中端的是若有若离的打量,还有一丝难言的晦暗,秦岸察觉他的目光直直地看了过去,视线相碰的时候,秦扬及时收回了视线。
“好啊,大哥也与我们一同出去吧,正好你也可以看看江安这与泾阳不同的景色。”他笑着提议,颇为期待地看着他。
秦岸点了点头。
既然是去寻坟地的,那他去看看应该也没什么事,不算窥探她的隐私。
*
池澜一早出了门,明面上约了专门管理坟地的人在酒楼相商,两人交谈了几句,让莺莺给了些钱财给他,让他好好地照看她阿爹的坟墓。
那老伯也是池家族中专门聘请的守墓人,接了她的钱后笑得更开心了,他恭恭敬敬地承诺定会好好照看老爷的墓,时不时给他带些酒水。
池澜见他识相,点了点头。
“姑娘,”老伯迟疑着,还是问了她,“姑娘可要去瞧瞧?想必老爷也很惦念姑娘……”
池澜垂下眸子,她回江安也有几日了,但始终没有勇气去看阿爹,她怕她愈加伤心,痛恨自己没有能力为阿爹寻找真相,为池家查明灭门真相。
且,阿娘体弱,她也怕阿娘受不了,这些天,母女俩闭口不谈去看他,就是害怕让对方担忧,那钻心的疼痛感,难言窒息感困扰着她们两人。
池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老伯见状,叹了一口气。
“姑娘,老奴还有事先告辞了,若是姑娘想来了,老奴一直都在。”
“……好。莺莺送客。”池澜敛眸,让莺莺送他出去。
送完人的莺莺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姑娘真的不去看看吗?”
池澜摇了摇头。
等她真的查到真相了再去见阿爹吧。
两人在雅间做了半晌,就又有人走了进来。
是昨日池澜吩咐去追那个账房先生的仆从。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