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池澜被痛苦的恶梦惊醒,神色浑噩恍惚。
过了一晌,瞧见外头大亮的天光,决定暂且将那些事情放下,整理好心情,好好陪他去一趟普济寺。
秦岸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从雾水蒙蒙,鱼肚白微翻之时,等到了现在。
他翘首以盼,如松柏挺拔之姿,伫立在蘅兰居院门前。
淡黄的天光给他的身影镀了一层光晕,更添了几分不可亵渎的神圣。
他穿了一身暗紫金绣云纹锦袍,一条暗色绅带将他劲瘦的腰勒住,更显得肩宽腰窄腿长,还有那显眼的颜色,很是称他,面如冠玉,姿若谪仙。
他以往多是石青、竹青、玄色或是月白色的衣袍,甚少穿这般亮眼的衣衫,致使池澜一出院门就被他攥住了目光。
她有半刻的失神,脚步像是被人施了法般,径直主动地朝他那里走去。
“来了?”秦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随着她的脚步移动,面露笑意道。
池澜点头:“嗯。”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朝向她。
池澜半默不语,盯着他宽厚掌心里的掌纹,时常运笔挥剑的指节处都是薄茧。
半晌,她才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宽大对娇小,莹白相称,倒也美观。
秦岸的唇角扬起,捏住她的手。
“准备好了吗?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若是,”他一顿,“若是想要反悔还来得及。”
池澜瞧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答反问,“这次去几日?大后日便是中秋了。”
“两日。放心来得及的。”
“嗯。”
两人携手走向大门,因快要临近冬日,两人身上穿的衣裳都是比较宽大厚实的,挨得近了,垂下来的衣袖也看不清两人相握着的手。
池澜瞧着来来往往的婢女仆从,被他握住的手忍不住蜷缩,想要收回,反而被他捏的更紧。
一抬眸就对上他不容置喙的目光,仿若在与她说不要放。
她眼光躲闪着,神色不是很自然。
搀着她进了马车,秦岸向福清示意,马车缓缓走动,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们离开不久,另一辆马车停在了秦府门口,从中走出来的男子威严肃立,让守门的护卫恭敬万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
“时日还早,你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一觉。”
秦岸边说着,边拉着她往自己身上靠。
池澜摇摇头,“我才不要呢……”
她可没忘记上一回跟他来普济寺时,在车内发生的事情,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她还真的没有怀疑过,深信不疑。
秦岸许是也猜到她说的是什么了,星眸灿灿,握着她的腰肢往怀中带,靠着自己减轻马车的颠簸。
“我不嫌弃。”
“……”池澜没忍住,剜了他一眼,啐道,“谁稀罕!?”
“我稀罕。”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她的发丝,像是给快要炸毛的小猫顺毛,他浅笑着,“困了便睡罢,午时方到,还有山路要爬,不然到了又饿又困。”
池澜也是听劝的,听到他说的,也想到那成千上万阶石阶,心中有些怵,也不跟他别扭了,在他怀中找了个好姿势靠着,闭上了眼。
临睡前还是不放心,她皱着眉,语含警告道:“不准动手动脚,不准看着我,不准偷亲!”
“……”秦岸微微蹙眉,觉得这要求过于多了,启唇刚要开口,池澜瞪着眼凶巴巴地道,“不允我就不去了……”
“……”
“……好。”为了让她安睡,也恐她恼怒,秦岸便歇了心思,颇为可惜地应了声。
马车微微颠簸着,身后靠着的肉/垫似是火炉般温暖,池澜眼皮阖起,不消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秦岸察觉到她绵长稳定的呼吸,装模作样翻看着的书册阖上,垂眸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
自从那日知道她就是他梦中的女子,他的蛮蛮后,他的视线便越发地离不开她。
恨不得时时都能看得到她,时时将她圈在自己身边。
矮几上的香炉燃着,袅袅的白烟升起,他定定地瞧了半晌,心中想着父亲的任期也该到了,这几日应该就可以回来了。
那件事也该早做打算了。
长长的羽睫向下垂着,将眸中的深意掩盖,他收紧手上的力度,将她攥住,俯身轻轻靠在她的发顶。
马车悠悠地行走着。
倏然一停,秦岸抱住欲要倾倒的池澜,瞧了眼她没醒,松了口气,抬眼时眉心蕴着怒意,沉声道:“怎么回事?”
“郎君,前面有辆马车车轱辘卡泥里了,正正好挡着路中间。”
“……”秦岸抿唇,掀开半面车帘往外看了眼,若不将那马车推出去,按照计划午时根本到不了普济寺。
“福清,你们去帮忙。”
“诶!好嘞。”福清与那马夫走了上去帮忙。
好几个家丁一同合力,终于将那马车推了起来。
那边的主人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冲马车内说道:“多谢郎君相助,不知郎君姓名家址?在下现还有事在身,等到闲适之时定要上门拜谢。”
那人还没听见马车内的人回话,就听到了微微被风吹起的车帘内飘出来的几声吴侬软语,娇憨软绵地声音,又听闻声线低沉的男声轻柔地哄着。
“怎么了?”池澜被人吵醒,揉着眼,嘟囔着问他。
“没事,”秦岸轻轻拍着她的肩头,示意她继续睡,“你乖乖的睡,还有好一晌才到呢……”
“嗯……”池澜翻了个身,继续靠着他睡。
秦岸半掀起帘子,漆色的眼瞳暗沉沉地看向那人,那人被他隐有不悦的眼神看得一愣,继而拱手,“郎君……”
“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秦岸淡声拒绝,随即放下帘子,不甚在意他的谢意,“福清,继续走。”
“好嘞!”
那人生得高大俊朗,被他拒绝了,面上却始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