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澜嫁人了。
这是秦岸在回来路上收到的消息,但严格上来说她并非是嫁人,而是断绝与秦家的婚约,跑去做了四皇子的妾。
秦岸不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挑他不在泾阳的时候,听说是她提出来的第二日便搬了出去,就连他们的婚宴也很是敷衍潦草。
他眉心凝结,浑身冒着冷意,可心却如刀绞般痛楚,就连呼吸连带着抽动都泛起酸意。
他喉间滞涩,哑声问旁人,是不是她故意逗他玩的?是不是生他的气了?
但身边的人不禁屏起了呼吸,将头埋在胸前,不敢多嘴。
秦岸看着前方的道路,平坦顺畅,毫无遮挡,一如他的仕途,可她却是人生中的例外,充满了未知,引得他想要更深的探索。
他抿了抿唇,攥紧缰绳,身旁的人没注意到,他扬鞭越马狂奔了出去,只余下一阵飘扬的尘土。
其他人愣了愣,急匆匆地上前追他,却被他轻轻松松地甩在了远处。
秦岸匆匆赶回泾阳,连家门都未进,径直去了皇子府,被带刀的守卫拦在了外头。
他冷言要见池澜。
守卫与他僵持不下,便急急忙忙地请问了李庭。
他并未下马,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恨不得立马冲了进去,将池澜绑回去。
李庭笑问他为何不向他行礼,可是当了个官就忘了尊卑?
秦岸勒着缰绳,薄唇紧抿。
他要见池澜,李庭笑意少了些,暧昧一笑,对他说道:“澜儿此刻还在午睡,没空见你。”
“……”
秦岸的心仿若被他当众剖开,血肉模糊,血液倒流,眼底漫上了猩红,想要直接硬闯了。
好在被及时赶来的秦家人拦了下来,秦家人对他赔着笑,说他只是脑子不清醒,一时顶撞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李庭轻轻地勾着唇角,很乐于见到秦岸居然会失了理智的一面,对上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他只是报以微笑。
谁说秦高陵没有软肋,这不就是吗?
李庭见到他的模样,心中满意,遂不与他多计较,看着秦家的仆从说道:“澜儿快要醒了,本宫得去瞧瞧,不然……”
他的声音顿了顿,笑意盈盈的,视线转向他:“她见不到本宫可要闹了。”
“……”
噗——
“郎君!!!”
李庭转身的步子一顿,回眸看了眼。
竟是他吐了血昏迷在仆从怀中。
他瞧着那一地的猩红的血迹,胃中一阵翻涌,嫌恶地撇开了头,挥了挥手,转身快步离开,旁边的下人得了旨意上前的处理地上的血迹。
秦岸起了几日的高热,将秦家人吓得半死。
他在梦中时还在轻喃着池澜的名字,惹得一众叔伯以手搓脸,唉声叹气,又愁又气,秦家竟还能出了这一个痴情种!?
众人看着面色苍白的他,皆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了,多看一眼都没了心情。
等秦岸醒来时,周遭一阵空寂,他躺在床榻之上,望着月白的床幔发呆。
他想见见她。
想要问问她为什么。
秦岸抿了抿干裂的唇,眉眼低垂。
好不容易再见到她一面,他快步走上前,凝望她,低声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嫁给李庭?
彼时的池澜容貌极盛,一身锦衣华服,好颜色称得一旁的花都黯淡无光。
她掀了掀眼皮,冷呵了声,平淡的语气像是一把利剑,穿透他的心脏,在胸腔翻江倒海。
“因为我爱他。”
时间仿若停滞了一般,周遭的声响一霎变得空寂,他的眼里只能倒映出她娇丽的面容,登时疾风掠过,带走了一切的色彩,只剩下一片破败狼藉。
他喉腔哽塞,喉结上下滚了滚,那双漆色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嗫嚅半晌,最终找回了声音,他道:“那我呢?你从未喜欢过我吗?”
他听见自己死灰复燃的心跳声,嘭嘭嘭,一声响过一声,快要跳出胸腔来了,满心期望着她的回答是他想的。
“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说过对我的倾慕亦是假的吗?”
池澜勾唇嗤笑他,温润的眉眼一下变得犀利,如冰锥刺向他:“呵,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假意恭维,你还当真了?”
“……”秦岸喃喃,那四个字在唇齿辗转,染红了眼尾,眸色是不敢置信,“假意恭维?”
“从前的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是吗?”
“秦岸。”
“……”
池澜的目光扫了过来,继而撇开头,似是并不想看见曾经光风霁月的温润郎君为她圈地自困。
“秦岸,放下吧,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相互羁绊的了,如今我不过是看在以往你多有照顾我的面上与你好言好语……”
“当真要一刀两断?”他似是不甘,红着眼轻声呢喃。
池澜见人来了,不欲与他多言,提起裙摆侧身,红艳的唇轻启只留下一个字,道:
“是。”
“……”
秦岸像是狼狈的逃离,池澜稳坐高楼状似不经意地看着他离去的落魄背影。
身旁的人轻笑了声,道她真是重情,就连灭门仇人都能给个好颜色。
池澜面上骤冷,眼眸流转,不欲多言。
秦岸第二日便离开了泾阳。
还未过半年,秦家因参与买卖官职被皇帝责罚,本来不是多大的罪过,但皇帝骤然倒下,朝堂中人请命让李庭来监国。
秦家本不算多么严重的刑罚,全族被押至牢狱,最后变成了流放荒北。
秦岸也被押送回了泾阳的牢狱之中。
亲人的离世,全族的祸患,心爱之人的冷眼旁观……
秦岸怒视着池澜,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可,她是满眼的恨意与仇视,刺地秦岸心尖抽痛。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