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太原城距京师一千二百里,孙传庭那疏牍快马加鞭,只用了四天便传到了当今大明皇帝朱由检御案前。 崇祯皇帝看着面前新鲜出炉的疏牍,一脸懵逼。 说好的“边才”呢?这怎么才任职三四个月,一仗未打,好好的一镇总兵就率领精锐投贼了? 那孙传庭又不是傻子,自然那疏犊写的是花团锦簇。 大致内容有一下几点: 一、贼人欲犯山西,山西总兵王忠率一营精锐渡河迎敌。 结果他见贼人势大,不敢接战,胆破投敌。 二、“贼酋”张顺率领十万大军,欲从禹门渡渡河。 臣一边延请宣大总督张凤翼绥前来助阵,一边亲率参将郑嘉栋和新练标营一千人,堵住了禹门渡。 其后又征募百姓,多张旗帜,以唬“顺贼”。 然后臣登上龙门山,义正言辞呵斥“顺贼”。 “顺贼”见我军势大,军容规整,又遭臣呵斥,遂惭而退。 三、贼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讳败为胜”,又故意施展离间之计,效法昔日三国曹贼,与臣涂改书信一封。 故而孙传庭怕朝廷误会,为贼所趁,特意疏牍一封,辩解一番。 崇祯一时间吃不准其中真假,便忍不住诏杨嗣昌前来问对。 那杨嗣昌父亲杨鹤新丧,本该守孝三年,奈何如今东虏、西寇,无日不得安生。 待他处理完毕父亲丧事以后,崇祯亲自下旨“夺情”,身着丧服治事。 不多时,那杨嗣昌果然身着麻衣,满面悲切赶了过来。 听崇祯把事情草草一说,杨嗣昌不由捻着胡须来回沉吟了片刻,这才问道:“不知那所谓‘离间计’的书信可在?” 崇祯翻看了一番,这才拿出一封书信递过去道:“附带递了上来,先生请看!” 杨嗣昌打开一看,只见一封字迹毫无章法,又颇多涂改之处的书信映入眼帘。 只见那书信文法颇多不通之处,又隐约有什么“如约”、“感谢”之语。 杨嗣昌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原本以为孙传庭长与边才,即便有几分恃才傲物,他也容忍了。 只是没想到这厮不但丢了一营精锐,还逼反了一镇总兵,真是岂有此理! 他不由笑道:“此乃曹孟德故智而已,信与不信,全凭陛下圣裁!” “此话怎讲?”崇祯闻言一愣,不由奇怪道。 “此乃国之大事,杨先生如何如此轻佻?” “权者,权变也!”杨嗣昌闻言笑道。 “国家自有法度,朝廷自有成例,凡事皆可依照法度、成例行事。唯其权变,当有陛下执掌。” “夫孙传庭者,素有才名,故而微臣举荐其于茅庐之中。” “然其任职以来,晋地哗然,总镇投贼,以致山西空虚,几为贼人所趁,实在是罪无可恕,唯陛下圣裁!” 崇祯闻言一愣,这才明白兵部尚书杨嗣昌的意思。 先前杨嗣昌大力举荐此人,是因为听说这人有“边才”,可以帮忙朝廷经略山西。 现在此人才担任山西巡抚三四个月,结果把山西民政、军事搞得一团糟,那么朝廷还需要不需要容忍他就两说了。 所以杨嗣昌的意思很简单,陛下若想用他可以高举轻放,若是不想用他,直接治他的罪就是了! 他杨嗣昌又不是孙传庭的亲爹,帮他一次也就算了,万万没有顶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再帮他第二次。 崇祯皇帝闻言不由感动道:“先生真实诚君子也,若非得先生相助,我如何撑得了今日?无先生,则大明江山不保矣!” 这杨嗣昌是孙传庭的荐主,当别人攻讦他的时候,杨嗣昌死保此人倒也正常; 只是当孙传庭无法完成朝廷托付的事务的时候,杨嗣昌又能够秉公直言,在以结党营私为务的朝臣之中,实在是一股清流。 “臣得陛下赏识,如鱼得水,焉敢不效死哉?”杨嗣昌闻言也连忙叩拜道。 两人客套了一番,崇祯这才皱着眉头道:“谁可代之?” 收拾一个孙传庭易,收拾一个张逆取难。 搞下了孙传庭没有用,关键是谁能在山西不花钱还办事儿,把孙传庭这厮顶替了。 骤然得知此事,杨嗣昌手底下又哪里有人可用? 他犹豫了一下,不由实话实话道:“臣也不知何人可用,若是陛下有心,我便留意着此事。” “那......那姑且这样吧!”崇祯点了点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然无人可代孙传庭,先这么着吧! 崇祯话音刚落,司礼监太监王承恩手持一物,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道:“陛下,山西紧急军务!” “又怎么了?”崇祯不由提高了声调。 “山西镇守太监发了加急文书,声称孙传庭勾结乱臣贼子,欲献地投敌!”王承恩破天惊道。 “什么?”崇祯皇帝不由大吃一惊,下意识看了杨嗣昌一眼。 那杨嗣昌也不由皱了皱眉头,他早已断定“孙传庭勾结顺贼”乃是离间之计,莫非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有何凭证?”崇祯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 “有!”王承恩连忙把手中的物件递到眼前道。 “这里有镇守太监调查围观百姓录的口供,以及孙传庭试图收买镇守太监的一百两纹银!” “一百两?莫非他五百里银子都拿不出来,倒还是个清官不成!”崇祯不由冷笑道。 王承恩听了这话,垂了垂眼睑,没敢吱声。 皇爷爷,您英明,我就说下面怎么才递上来二百两,也太过寒酸了! 崇祯拿起来那些口供看了几眼,不由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