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蒲州知州何复触碑而死,张顺又先后招降了原大明首辅韩爌、分守河东道管平阳府副使吴阿衡、参将郑嘉栋及蒲州千户张赏等千余人,基本上解除了明军残部对义军河运的通道,便欲赶往绛州。 由蒲州至绛州,陆路二百八十里,水路三百五十里。 张顺命孙守法为蒲州守将,擢张慎言之子张履旋为知州, 以拱卫“三河口”、守御蒲坂津。 其自率韩爌、宋献策、吴阿衡、郑嘉栋及左右亲卫一干人等离开蒲州。 轻舟快帆,日行百里,众人只用了两日半功夫,于第三天下午就赶到了绛州城外。 张顺出舱一看,只见城外汾河之上千帆尽列,旗帜如云。 义军所扎营寨,临河而列,整整齐齐遍布汾河沿岸。 附近又有高声吆喝声, 张顺扭头望去,只见三五十士卒正在驱牛赶骡,拖拽一门万斤红夷大炮“擎天大将军”往一旁的船上装去。 原来这些炮沉重异常,义军不得不借助水运运输。 原本从此处卸下,准备攻打绛州城用,只是没想到现在又用不上了。 “启奏舜王殿下,绛州城已降,前军张天琳携韩霖、张汝魁、党守素及绛州知州雷翀、士绅段衮等前来迎接殿下!”姬龙凤连忙上前汇报道。 自从上次归降以后,张顺喜他勇武,又为了安众降将之心,便将他留在身边听用。 不过王锦衣依然对他颇有疑虑,只是派他做一些“跑腿”的活计,以免影响张顺安危。 这姬龙凤和王锦衣、陈长梃、李信一干人等不同,后者除了武艺高强以外,都有正经营生, 甚至有的还是廪生。 而姬龙凤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武师,平时务农,闲时习武, 并无后三者身份地位。 故而他对张顺的安排并无不满,反倒愈发勤勤恳恳。 “哦?”张顺闻言抬头一看,正见张天琳等引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罪臣绛州知州雷翀见过舜王殿下!”张顺还未看的仔细,早有一人连忙上前请罪道。 “啊?先生请起,请起!”张顺连忙一把扶起来来人,一脸欣喜道。 “先生秉持大义,弃暗投......投秦,张某欢喜还来不及,岂有怪罪之理!” “雷先生乃西安府郃阳县人氏,历任榆次、清苑、丰润等县教谕和泽州学正。”那韩霖生怕张顺不明白,怠慢了此人,不由连忙解释道。 “但凡遇到灾荒,先生都捐俸以赈,前些日子竟又将家中存粮千余石运到绛州赈饥,真真‘老父母官’是也!” “哎,谬赞,谬赞,愧不敢当, 愧不敢当!”那头发近乎全白的雷翀闻言不由摆了摆手, 一番不好意思模样。 张顺闻言不由颇为惊讶, 没想到这大明不是没有好官呐。 当然他却不知道,按照原本历史线这位“好官”很快就会被人排挤致仕,然后在家赋闲二十余年,直到阖然长逝,也没有被人再度启用。 当然这雷翀这一次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投靠义军,除了韩霖劝说之功以外,未必没有其近期遭人攻讦的原因。 待张顺安抚他一番,然后韩霖又扯着一人上前道:“此人唤作段衮,字九章,乃是绛州士绅。此次说降绛州城之事,出力甚多。” 哦?张顺看了他胸前的十字架一眼,不由心中了然。 原来在万历年间,韩云、韩霖兄弟随父前往松江读书,刚巧“西法党”人徐光启丁忧在家。 两兄弟由此接触天主教,“尝学兵法于徐光启,学铳法于高则圣”。 随后韩云入教,于万历四十八年受洗。 至天启元年,韩云又邀请艾儒略前往绛州为其家人受洗,天主教由此传入山西。 其中段衮家族和韩霖家族正是天主教在绛州传教的两大支柱。 这一次韩霖轻取绛州,想必天主教在其中于有力焉。 且不说张顺心中如何警惕,口中却笑道:“真义士也,不知阁下可愿随我建立一番功业?” 不曾想那段衮却摇了摇头道:“功名非吾愿,但愿吾教兴。” “吾主者上帝也,全知全能全善,不下孔孟。今取绛州,全赖其力。殿下若能奉之,天下何足道哉?” 韩霖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他深知张顺对天主教颇多抵触。 故而在面见张顺之前,他千叮万嘱段衮,万万不要提及此事,却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固执己见。 其实段衮之所以如此不合时宜的提及此事,心中自有打算。 他笃定义军新据绛州,“舜王”定然要安抚城中降官和出力甚多的天主教徒。 他借机提出如此“小小”的要求,想必舜王定然不会断然拒绝。 呦,这就要“逼宫”了! 张顺半眯着眼,乜斜了韩霖一眼。 段衮以为他和这时代的人一样,对这些东西不甚敏感。 却不知张顺来自于后世,对信仰这块比他们还要门儿清。 他不由哈哈大笑道:“段义士果然是虔诚之士,只是不知这绛州城中还有哪些声望卓着之士,也加入了这天主教?。” 韩霖被张顺扫了这一眼,竟如同被勐虎盯上了一般,顿时毛骨悚然,一股寒意打心底涌了上来。 别看张顺平日温顺的像只人畜无害的家猫,其实他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勐虎。 韩霖当初被张顺逼迫加入义军以后,是亲眼他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且不说他手底下一群骄兵悍将,单说张慎言乃泽潞名士,吕维祺是河洛大儒,洪承畴系大明督抚,李自成本陕西悍寇。 这些人有的是生死大敌、互为仇雠,有的是恃才傲物、目下无尘。 舜王能把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心甘情愿为其卖命,足见其能。 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