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开点,都散开点,不要靠太近了!”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一边大声呵斥着士卒,一边伏在壕沟内,偷偷伸出头来向义军方向看去。 义军飞彪铳发射的开花弹重达一百五十斤,装药三斤,一旦打到壕沟之内,杀伤力惊人。 明军吃了这么多亏,终于学了乖。 虽然无甚科学理论指导,但是在本能驱使之下,也学会了分散站位和伏在地上两个技能。 “哨长,咱们还要冲吗?”有一个士卒有点害怕,不由猫着腰跑过来,低声问道。 他前天曾经参加过一次冲锋,结果吃了义军一顿铳炮之后,又被长矛手、刀斧手杀退,至今心有余季。 “军法无情,你想找死也不捡地儿?”那哨长骂了一句,随后又犹豫了一下道。 “一会儿你别冲那么快,跟着别人身后,省的倒霉被人一铳打死了!” 啊?可是......可是每次我不注意就跑前面了...... 那士卒嗫嚅嘴唇着想抱怨一句,却没想到还没张开口却听到一声大喝:“敌袭!” 敌袭? 一时间壕沟里的明军都有点发懵了,哪里来的敌袭? 原来这一段时间内都是明军主动发起进攻,而义军则一直都是防守一方。 次数多了,明军好像已经默认义军不会进攻了一般。 结果义军突然发起了一次进攻,明军自个都傻了眼。 “快,快,不拘火铳、弓箭,赶快给我射击!”那哨官显然是急了,连忙大声呵斥道。 “啊?火铳、弓箭都在后面呢!”众士卒闻言一愣,连忙应道。 原来义军一直躲藏在壕沟之中,明军火铳、弓箭也派不上用场。 故而每次冲锋之前,明军都喜欢把远程武器放在后方,然后身穿重甲,手持刀斧长枪进行冲锋。 然而,这一次明军还没有准备完毕,义军反倒先冲锋了过来,明军猝不及防,顿时乱成一片。 那哨官一边呵斥身后士卒,一边死死盯着冲锋而来的“贼寇”。 不过,等到看清面前的“贼寇”,不由一奇。 原来义军冲锋在前列的士卒并没有持刀斧长矛和火铳器械,反倒一人手持一根三尺左右的“棒槌”。 眼见这些士卒冲锋至七十步左右,纷纷蹲下,然后倒持手中的“棒槌”,将大头斜指着明军方向。 然而,又从身侧挎包里掏出来一颗圆柱状物体,安在“棒槌头”上。 飞礞炮? 那哨官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由大声惊叫道:“飞礞炮,飞礞炮,都快躲开!” 只是还未等其他士卒看的仔细,早有一大群长矛手、刀斧手冲了上来,遮蔽了望向义军飞礞炮手的视线。 然而,一件事儿你看不到,并不代表它就不会发生。 明军哨官呼喊声刚落不久,只听见“砰砰”几声闷响,数十枚开花弹飞了起来,然后噼里啪啦砸向明军壕沟之中。 有些开花弹刚刚飞到明军头上,就“砰”的一声炸开了,炸出来一片白雾,哗啦啦如同下雨一般撒下来许多白色的粉末。 而有的则刚刚落到地上,当场炸开,炸出来七八块碎片,崩伤了三五人。 还有一些落到地上就哑火了,基本上没有起任何作用。 “石灰,这是石灰,这是生石灰!”就在那哨官松口气之余,万万没想到突然有人用双手捂着眼睛,惨叫了起来。 “啊?这是生石灰?顺贼何其歹毒……” 这些明军士卒皆身着重甲,刚才爆裂出七八块碎片的开花弹对他们来说还不算可怕,但是这专伤人眼的生石灰对他们来说却是可怕至极。 一时间明军士卒愈发混乱了,还未等那哨官重整阵型,早有义军“杀手队”手持长矛刀斧杀将过来。 见人就戳,见人就砍,有身着重甲不能害者,则用斧头勾倒了,以大刀大斧斫之。 明军这一处壕沟只有一哨人马,哪里抵挡的住? 顿时被义军杀的节节败退,丢了壕沟前沿阵地。 而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在其他几条壕沟内也同样上演着。 本来精挑细选准备用来夺取义军壕沟的明军精锐,不意被义军先下手为强,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什么,壕沟失守了!”左督师朱燮元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 “我军这几日挖掘的壕沟没有十几条,也有七八条,每处派遣有一哨人马,差不多七八百精锐,就这么没了?” “哪能啊!”不意前来汇报的宣镇总兵李国樑苦笑道。 “虽然伤亡惨重,好歹还退回来三五百人!” 直娘贼,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朱燮元暗骂了一声,瞪了李国樑一眼,然后扭头下令道:“我军工事完整,营寨齐备,即便偶有小挫,当不得什么。” “着大同总兵王世仁负责守御之事,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只要坚持到明天早上,便是大功一件!” “着神枢营参将黄得功率领麾下骑兵游荡在营外,牵制敌人进攻。” “一旦发现敌人露出破绽,就给我勐冲其背,给他点颜色瞧瞧!” 好个朱燮元,果然人老成精,早把形势看的通透,只用了短短几条军令便稳住了军心。 好容易安排妥当,众人领命退去,朱燮元不由喃喃自语道:“奇哉,怪哉,这‘顺贼’往日一味死守,不知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突然反击起来?” 朱燮元话音刚落,却有门子伸头往里面望了过来。 他不由眉头一皱,就要呵斥。不意那门子见了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汇报道:“督师,宣大总督张凤翼及大同巡抚叶廷桂联袂前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