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清涧县。 虽然时值夏初,林木茂盛,但是仍难掩一片荒凉的景象。 从天启七年起,至今年止,榆林、延安等地连年大旱,庄稼多死,已整整十年矣。 而就在这十年之中,不独清涧一处,整个榆林、延安两地又经历了兵变、民变、虏寇以及大明官兵的围剿,也不知道其间死伤了多少。 昔日繁华热闹的山村早已经十室九空,几无活人。 村外是成片成片的榆树林,榆树皮已经被饥民剥的干干净净,露出了包裹在里面森白的树干出来,咋一看好似一片片白骨林一般。 而就在这片“白骨林”之中,俄而响起了几声叫喊声,随即一只老鼠“呲熘”从林中窜了出来。 “快,快追,有只老鼠跑掉了!”随着众人一阵叫喊,有一个半大小子勐地窜了出来,看准了那老鼠所在,勐地往前一扑。 “啊,它咬我!”那半大小子怪叫一声,随即顾不得手上鲜血直流,兴奋的举起了手中的“猎物”兴奋道,“抓住了,抓住了,今晚有肉吃了!” “好,好,那就好!”随后又有一个身着儒衫的年轻人跑了出来,手里正捧着一捧粟米。 而那身着儒衫的年轻人身后又有七八个人先后赶来,不是手里拿着尖头的木棍、木锹,就是手中捧着些粟米、草籽、豆子等物。 “嘿,这次真发达了,一个老鼠洞里居然掏出来几十斤粮食,这下咱们能吃顿饱饭了!”那个手里抓着老鼠的半大小子,看了看众人手中的粮食,不由兴奋道。 只是他这话一出,为首那身着儒衫的年轻人却神色一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傅大哥,你怎么了?”那半大小子口直心快,不由张口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毒物’,不能多吃,不然容易染病!”那“傅大哥”闻言不由解释道。 “害,我当是什么呢!”那半大小子闻言不屑道,“若无这‘毒物’,我未必能活几天,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傅大哥”闻言心里愈发堵得慌,不由忍不住劝道:“其实......其实你没有必要非要跟着我,听说县城里舍粥,你要是过去混个半饱也不成问题。” “男子汉大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怎可食人‘嗟来之食’?”不意那半大小子闻言反倒笑道,“这不是傅大哥你教我的道理吗?” 原来这“傅大哥”不是别人,正是那傅鼎臣肤青竹,只是为了规避义军擒拿,已经改名为傅山傅青主。 自从他与薛宗周、王如金和白孕彩一干人等说关中士绅起兵失败以后,这有些人便流窜到榆林、延安府一带,意图招募流民起兵。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些人没有饭吃,活不下去了,可以造大明的反,那么鼓动一下,起兵造“秦王”的反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当他们到达陕北以后,这才发现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完全相反。 一则,“秦王假仁假义”,在县城和城镇等人口较多的地点设置赊粥点,赈济灾民。 二则,各地知县、士绅开始出面招徕百姓,恢复生产。 三则,经过一波波天灾人祸之后,延安府早已经十室九空,很难招募丁壮起兵。 于是,众人在此蹉跎了月余,竟只招募了数百饥民,不济得什么事儿。 无奈之下,那傅山便和薛宗周、王如金、白孕彩等人商议道:“如今寇势颇大,我不能制,若是贸然起兵,必遭镇压。” “如今我等已经打探明白,‘贼人’主力尽出,独留卢象升、陈长梃等人驻守榆林、西安等地。” “若是能从鞑子那里借得精兵杀将过来,陕西必将大乱,到时候‘顺贼’不战而退,山西、京师乃得保全!” 这些人尚不知那左柱国朱燮元已死,恩师袁继咸已经锒铛入狱,还道明军正在太原城外和“顺贼”苦战,正待自己等人为其解困。 四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最终决定由薛宗周、傅青主和白孕彩三人带领其他生员分三路招募流民丁壮,而王如金则带领几个人一路向北,去塞外向“鞑虏”借兵。 且不说这几人如何,且说那王如金离了延安府,一路北上,不多时便抵达袄儿都司境内。 然而袄儿都司诸部上次被义军打怕了,又被卢象升一番整治,如今哪敢进犯? 不由纷纷对王如金道:“若想对抗舜王,非归绥城将军不可。” 那王如金无奈,虽然不愿意和后金打交道,奈何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只得离了袄儿都司,捏着鼻子一路归化城赶去。 如今疾行八九百里,跑死了七八匹好马,用了四五日功夫,这才赶到了归化城。 然而,昔日繁华的归化城几经战乱,如今也残垣断壁,颇多损毁之处。 “咳咳!”王如金干咳了两声,这才与从者一起进入的城中。 山西地近边塞,颇多懂蒙语之人,故而也不会语言不通。 早有从者打听了一番,这才向王如金汇报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刚刚打听到那归化城将军今日刚刚来到城中,正合前去拜见。” “哦?有一个汉人要见我,声称识得‘顺贼’虚实?”那“大清国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刚刚快马加鞭赶到归化城,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听人汇报道。 “这还真是刚想瞌睡了,就有人给本王送枕头,着他进来吧!” “咳咳,学生王如金见过归化城将军!”不多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大大方方的上前施了一礼道。 “不必多礼,本王乃是睿亲王,现暂任归化城将军,不知你有何事见我?”多尔衮单刀直入道。 “睿亲王容禀!”那王如金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开口应道。 “无奈山西生员,深恨国家陷于‘贼人’之手,如今‘贼人’主力尽出,陕西空虚。” “惟有榆林卢象升,西安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