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头在书房呆了整整一天。
眼看日头落下，他最终还是拨打出了那个电话。
稍后，一辆低调奢华的汽车停在了11号楼楼下。涂老头拾掇整齐，特意穿上了西装皮鞋，在夜色中上了那辆车。
【警报：涂博士危机预测，等级为1级。】
一阵短促的警报声几乎在整个空间荡开，城市中行人面色如常，权希正投以目送。
权希正：一级是什么程度？
【一级致伤，两级致残，三极致死。】
“哦，没死就行。”
虽如此说，权希正知道涂老头是这一切的关键一环。
她于是将覆盖在整栋楼层权限解锁区的意识全部归拢，霎时间，楼栋的电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最终，在一处隐秘的角落中分解出一个分身。
分身面色沉静，皮肤透着墙皮似的灰，从破烂的墙壁中硬挤了出去。
【！！！！】
【警报！！警报！！！】
【故障检测启动。故障检测中。故障检测结束。无故障。】
【外挂检测启动。外挂检测中。外挂检测结束。无外挂。】
【系统修复启动——】
暂停键被第三只手按下。
长鸣的警报没有影响到权希正的行动，却影响到顶楼权限外的住户。
少年站立在宽阔的天台上，目观千米之外。
视线之中，灵活的黑色身影在高楼之间跳跃攀爬，最终跟上了那辆车。
*
多佛区最繁华地段的别墅区内，数辆汽车在别墅门口排列整齐。其中两辆乃是联盟所特有的具备防御、攻击能力的特制车。车身上还印有联盟的标志：一个概念型的4d黑洞。
涂桓不是第一次看这个标志了，可每一次他都会多看两眼，但也仅仅只多看这两眼。标志上的黑洞无论任何时候投以视线，总会有种被吞噬、吸入的恐怖感觉。
“爸，宗先生等您很久了。”涂歆迎了出来，脸带笑意。
若放在以往，涂老头少不得得回呛一句“我叫他等了吗”，可现在，他嘴巴却上了锁似的，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刚一进门，涂老头的脚步便是一怔。
昏迷在床上的熟悉面孔不是妻子周慧云还能是谁？
涂老头满眼的难以置信，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头皮近乎麻木了一般，浑身僵滞。完好的和坡掉的腿机械般前进着，最终走到床前，直直凝望着眼前沉睡的容颜。
涂歆见状，瞬间红了眼眶，“宗先生说，发现妈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现在经过救治，命是留住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涂老头极缓慢、极缓慢的抬起僵直的脖颈去看，被称作宗先生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正中间，面带歉意地望着他。
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有些割裂。他既想相信那个叫李袭的少年，这至少证□□云现在还安然无恙。可他也想相信面前这个所谓的宗先生，他把慧云带回他身边，虽然昏迷，至少就在他的眼前。如此，才能抵消些他内心深处的无力感，他可以拼尽全力去让她苏醒，也可以尽力规避掉以后的风险。
可他的直觉告诉他，神秘的李袭比神秘的宗先生似乎更可信一些。
女婿屈安建早已不是当年不得志的青年，他现在满脸笃定与沉稳，散发着成功者与上位者的气息。他看向涂老头时，已不再是崇拜与尊敬，而是一种对低等人的轻视，“爸，您想把妈带回去照顾也行，留在这里照顾也行，我都能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只是总体而言，这里的环境比多佛区那栋烂楼房总是要好些，我想对妈的身体也会更有益处。”
涂老头默不作声，屈尹宸也默不作声。
宗先生却开口了：“你们的家事就由你们自己决定，我只是想，老房子的熟悉环境与气息，也许对病人更有帮助。”
涂老头往后踱了两步，沉重地往沙发上一坐，“那就听宗先生的吧。”
涂歆与屈安建面面相觑，说不清是事与愿违还是正中下怀。
屈尹宸倒唇角极轻微地泄了两分笑意出来。
宗先生点了点头，“人我已经送到，还请二位信守承诺。”
说着，他起身，“我只要结果，”顿了顿，宗先生看了眼涂老头，“可不管过程。”
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眼见他告辞出去，涂歆和屈安建忙相送。那联盟特制车启动后，车轮闪着并不刺眼的蓝色微光，仿佛晕染在夜色之中，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说吧，条件是什么？”涂老头听着脚步声，说道。
屈安建步子微顿，扯着一张笑脸凑上前去，“爸，一家人哪有什么条件不条件的。能找回妈，我们也很高兴。”
涂老头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知道他们还有下文。
屈安建胳膊肘顶了顶涂歆，后者便道：“什么条件爸你就不用管了，宗先生的要求安建会去努力办好的，爸您只要照顾好妈就行了。”
涂老头狐疑抬头，眉心深深的皱纹随之露出，一双眼就像平静观望世事的山一般，而那山下，恰是照映一切的明湖。老人家心里明白，半晌，一副撂手不管的样子，爽快道：“行。”
“那就把我和慧云一起送回家吧。”
*
华灯灿烂，车一路从繁华地段驶入平民区域。精美的楼栋随之消逝，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普通楼房，颇有从城市落入普通小镇之感。
山民街道处于南特市的边缘，与隔壁并不富裕的不来港市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越接近此处，车流、人流便越是稀少，甚至私人楼房也稀稀落落。
涂老头看着窗外之景，却知道，这是快到家了。
他侧眼看着躺在身边的“周慧云”，眼中并无温情，而是充满了探究与怀疑。传言位于上京市的联盟中心最新研发出一种跟真人只有一二分差别的仿生人。要具体分辨，从记忆入手似乎最为简易。然而，眼下这人处于昏迷状态，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正思忖间，挡风玻璃外突然照来刺眼的远光，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