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桃山,桃花开的时候许多才子佳人都会去赏花吟诗。她求祖母放她出去看花。
约了两个平时相好的姑娘,赏花未半,她不小心弄湿了衣衫。同行的几人都没有带备用的衣裙。山上不仅有姑娘还有不少公子哥,进退都不是一时间犯了难。
宁姝转过身看着湖水,面上满是惶然。旁边的姑娘也随着看过去忽然出声,“宁姝这不是你们家的船吗?如此正好,下人们必然带了衣裙,还不快上去?”
宁姝怔怔的看过去“是家里的船,只是不知船上是谁如果是爹爹主母,我怎好上去,免不得还要挨骂”
众人联想到自身遭遇一时也是心中黯然,大家同为家中庶女,如果运气好寻个好亲事父亲主母还能高看一眼。可现在出来贪玩还弄湿衣裙可得讨一顿好骂。
此前出声的姑娘盯着船仔细看了会,脸上一喜“错不了了,我见外面站的是银环,想来是你嫡姐在船上,这下可该放心了。”
她前些日子病才好,现在众人立刻催促她上船,她“只好”从了大家。
船上的家奴见岸边的是二小姐一时间也犯了难,船上有贵客这不知是停是行?只好进去通报大小姐,宁净婉一愣?谁?宁姝?
平阳公主见她锁眉出声“既是你妹妹便让她上船吧”
宁姝上了船,掀开帘子众多目光看向她,眼中多是鄙夷。她此刻上船的目的落座的各位贵女心中“了然”。
只是不合适的圈子还是不要硬融,左相女儿拿起茶杯同旁边贵女说笑“还是江南上供的碧螺春好喝,刚刚说到哪啦?”
薛敏放下茶杯,好似在回想忽的捏起帕子捂嘴一笑“才说到关键处呢,那王家二公子好容易才定了亲,毕竟一个傻哥儿能定下翰林家的嫡女可是三生有幸呢,他请人家姑娘出来玩,三番四番的翰林家终于放了人。你们猜后面怎么着?”
薛敏又笑出声,眼角却扫着还站在门口的宁姝“来的不是嫡大姑娘,是个姨娘养的庶女三姑娘,王二公子恼羞成怒,虽是个傻的却也明白好赖,说好的金镶玉怎么定睛一瞧变成了脚下泥?”
众姑娘皆都噗嗤笑出了声,薛敏长相甜美说话又活灵活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机灵劲儿,笑罢,她又开始张罗起来“这位妹妹怎的还不进来,门口处风大可别害了病,到时又是我们这些做姐姐的不是了”
宁姝把目光投向宁净婉,似是没想到船上有这么多人,宁净婉开口“进来吧,今日我和诸位小姐在此设宴,你来是何事?”
明眼人都看出来她身上淋了水,却仍然都等着她开口说,
“我身上淋了水,看见府里的船想上来换身衣服,不想各位姐姐也在”说罢咬了咬牙,又开口“给大家陪个不是,希望各位姐姐能够原宥”
宁姝站在那里颇有些弱柳扶风的姿态,不可否认她长得确实艳丽,即使是这样素净的衣衫也无法遮掩她的身姿。
她的格格不入不仅在她的身份,这样的长相在一群贵女中漂亮的有些妖异。
她怯弱的站在那里,悄悄掀起眼皮打量主座上的人。
这人身份尊贵穿着一身红衣,却不是当下女子爱穿的束胸大袖儒裙。袖口很窄衣襟那里也竖的极高,发髻梳的也和满堂贵女不同,简单的很只用了一顶小冠把满头秀发绾起。
通身瞧着很干练,颇有些不苟言笑的做派。
对上这人看来的目光,宁姝匆匆低下头。
平阳公主打量她的眼神也带着一种隐藏的不赞同,她开口“如此,便叫人带她下去吧”
宁净婉招手唤来银环带她下去,宁姝跟着银环去了后间。
路过薛敏旁边她听见薛敏发出气音似的声音“长得和狐狸精一样看着就让人恶心”
宁姝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不能承受般仓惶的离开。
换来薛敏更得意的笑容。
在后间换了衣服宁姝还是一副不能回神的样子,银环想起二小姐平日不常出门今天这一遭看起来是吓坏了,那个薛小姐说起话来全然不顾宁姝体面,确实是过分。
她开口安慰“二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她们有权有势我们也只能受着。”
宁姝抬起通红的眼睛“不碍事,我的身份我心里明白的,辛苦你带我来换衣服,你快些去长姐身边侍奉吧,”
虽说也是个小姐的身份,但宁姝一声辛苦却听的银环心中一热“大小姐那边不缺人,倒是二小姐现在可好些了,身上可有什么不爽利?”
宁姝摇摇头“先前有些冷,现在好多了”话头一转她恍惚的说“我给长姐添麻烦了,又在各位小姐面前跌了尚书府的脸面,我心里真是羞愤难当,痛不欲生!”说罢俯首在桌上低声的哭起来。
银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原本二小姐换好衣服就要下船回去,现如今这般境况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虽然只是姑娘小姐之间相约着游湖,可船上坐着公主,府里对这事也是万分注重。
可二小姐如今这情况如果任她下了船,怕是会想不开,若是为着二小姐这事再去问大小姐怕会惹的贵人不快。银环又想起平日里宁姝乖巧文静,在这休息一会不出去也是可行的,银环叹了口气心里已有决定。
“二小姐不若在这睡会吧,仔细哭坏了眼睛,快别哭了,来,我扶你”银环扶着宁姝坐到窗边的梨花木贵妃榻上,“睡会吧,睡醒了心里就松快了”
银环出门前不放心还是叮嘱了一句“船上下人多仔细冲撞了二小姐,二小姐就在此休息,不要走动,等到二小姐休息好银环再来”
宁姝点头,仍是有些不能自抑。
银环退出去,她听见门落锁的声音,尽管银环已经很小心但细微的声响还是被宁姝捕捉。
她抬手擦掉眼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眼里丰富而脆弱的感情潮水般退去。想困住她,一把锁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