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好消息,好消息,朝廷又开恩科了,咱们快去京城赶考吧!” 一个静谧的小山村里,一个身穿长衫的少年从驴车上跑下来,便迫不及待地往面前的茅屋跑去。 “张兄?” 茅屋里并没有找到人,那少年又咦了一声,往后院跑去,才发现他要找的这位张兄,竟然扛着锄头在种菜! “张兄,你?” 见到他竟然在种菜,少年只觉得不可思议,“你以前不是一直都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吗?” 张兄的家境并不好,但是在这之前,他也是从来不肯拿起锄头干活的,他觉得这会有损读书人的颜面。 都辛苦读了这么多的书了,还考上秀才了,竟然还拿起锄头做这些泥腿子才会做的事情,这不是让人耻笑吗? 毫不夸张的说,之前的张兄真的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算是家里油壶倒了,他都不带扶一下的,可是如今,面前这个将长衫捆到腰间,手执锄头的人,竟然是他的张兄? “读书有什么用啊,不能吃不能穿的,还是种地来得实际。”张兄看清了这少年的疑问,淡淡一笑,放在锄头,走到一旁的水井旁边洗了洗了下手,才道:“玉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张兄,我今天来找你 ,是有一个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你。”沈玉章神情激动的说道。 “什么好消息啊?” 张墨林请沈玉章到屋里的桌子上坐下来,倒了一杯粗茶递到他的面前,这才端起另一杯粗茶问道。 “朝廷开恩科了,小弟这次来找张兄,是想要跟张兄一起结伴去京城。”沈玉章才刚将粗茶递给唇舌,闻言,连忙放下茶杯答道。 “玉章,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愚兄不打算再去赶考了。”张墨林摇摇头。 “张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沈玉章闻言,焦急的劝说了起来。 “玉章,你不用劝了,科举这条路我已经放弃了,我已经跟镇上的王老爷说好,过几日便去他家当私塾夫子了。” “为什么?”沈玉章一听,有些急了,“张兄你这么有才华,之前乡试名落孙山,那也是因为你时运不济,这次不同了,这次你去试一试,指不定就一举夺魁了呢。” 面前这位张兄,十六岁就考上了秀才,那时候,在整个镇子都是十分风光的,可是这些年来,屡试屡败,年少时的光环不再,蹉跎到了将近三十岁,还是一事无成。 但,这只是别人的看法,自从几年前认识张兄后,沈玉章便被他的才华深深折服,他知道凭他的才华, 是可以在乡试中过关斩将,拔得头筹的,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如今朝廷又开恩科,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他不想面前这位兄长错过。 “玉章,你还年轻,家境也不错,还能有一试的余地,兄长我却是试不起了。” 张墨林苦笑一声,“这些年来为了我读书,家里已经是倾尽所有,我这几次赶考,更是耗费了不知道多少钱财,我家原来在村中也算是富户,可因为我,却落得个卖田卖地的下场。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曾经,我将这句话奉为圭臬,如今幡然醒悟,才知道,因为这句话,我害了全家!” “张兄,你再试这一次,这一次你肯定能成功的。”沈玉章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说道:“张兄,你若是担心钱财,这一路的吃喝花销,我包了,只要我们节省一点,肯定可以的。” “玉章,你一片好意,我心冷,但我心灰意冷并不是因为我赶考次数太多,也不是因为我家太穷,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沈玉章追问。 “因为读书,本就是望门大户的事情,我家无财无势,就算是读再多书,也出不了头。”张墨林话语中带着几丝淡淡的落寞与不甘。 “张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得如 此颓废?你怎么会如此悲观?” “不是为兄悲观,只是……” 张墨林看了沈玉章一眼,“罢了,你还年轻,有些话,我不想跟你说,怕打击到了你。” “张兄,我也要去赶考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请不要瞒我。”沈玉章连忙说道。 “唉……” 张墨林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上次乡试过后,途经县学,山长不是留我吃饭吗?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他跟你说什么了?” 张墨林深吸一口气,脸上带了一抹又讽刺又失望的笑,“他教我行贿。” “啊?”沈玉章也惊呆了。 “山长好心的指点我,让我下次给负责乡试的官员送礼,他说假若我不送礼,我一辈子都考不中。” “这……”沈玉章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算意外,这年头,给人送礼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但这事由堂堂县学山长说出来,未免显得让人惊骇。 毕竟,县学山长是何等人物?桃李满天下,一县的生员都是他的学生,可他竟然教学生去送礼,这不是让人跌掉大牙吗?难怪张墨林会如此失望了,甚至打算放弃科举了。 “其实我知道, 山长是为了我好,但我就是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也不愿意为这样的朝廷服务,这样的朝廷,这样靠着行贿才考上的举人,就算是当了官,他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吗?!所以,我宁愿不再参加科举,从此当个普通人。” 他其实不傻,他心中很清楚,山长当初是起了爱才之心,是见到他明明学问不差,却屡战屡败所以才提点他,但是他不能够接受。 他不能够接受,他最尊重的山长,这般道貌岸然的山长,竟然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