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的钟声敲响。
余沈的十九岁正式到来。
叙乘市的八月暑气逼人,连夜晚都不放过。
热风一阵一阵扑在余沈的脸上,往皮肤下的灵魂里钻。
真希望痛痛快快地下一场大雨。她想。
蓝色的连衣裙紧紧吸着单薄的身体,这就是余沈十九岁的第一个小时。
十九岁的第二个小时,细密的雨丝落在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
实现了第一个愿望。
夏天的雨骤得吓人,没过两分钟,连绵的雨点就已经拍打在水泥地面上,溅起一排雨花。
开着橙黄灯光的车子开过,雨花染上颜色,像是除夕夜升空的烟花。
“雨是神明放的烟花。”
她想起这句话。
沿着街边屋檐下走着找避雨的地方,她的衣服还是不可避免地湿了一大半。
等到终于找到一家深夜依旧营业的门面,她推门进去。
门里灯光昏黄,店的主人很有情调,店里的歌单收录了港城曾经红极一时的一批金曲。
推门的时候,正好在放《喜帖街》。
“好景不会每日常在/天梯不可只往上爬/爱的人没有一生一世吗”
当时好多人用作签名的句子:富士山下钟无艳,人来人往喜帖街。
余沈觉得店主肯定是个音乐品味很好的人。
这样想着,她抬眼看店里的陈设。
撞进一双黑色眼眸。
这双眼睛属于店里角落的沙发里,一个坐着的男人。
余沈看到那双眼睛里倒影的是店里的顶光,一豆灯光映在漆黑的眼眸,更加深了灯光的亮和眼眸的黑。
顾不得自己身上湿着,她走上前去问他:“你好,请问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一双黑色眼睛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一点让人感到不适,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审视——不从她的身体上扫过,而是直直地去看她的眼睛。
毕竟从胸部开始、带着凝视含义的扫视,每一个女人都遇见过太多次。
“这位小姐,你看起来需要帮助,”他开口,“我姓程,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店员带你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急着走的话,店里有雨伞。”
“谢谢你,程先生。”余沈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来帮她的服务员去换了一套衣服。
据那位服务员说,这里会备一些应急的物品,而接受帮助的人也在之后带来了回馈,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曾经接受帮助的人留下的。
余沈谢过服务员,从包里拿了些东西递给她,又重新回到刚走进来的大堂。
那个男人还坐在刚才的地方,余沈没有再去打扰,而是到吧台要了一张A4纸,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笔。
十九岁的第三个小时。
雨没有变小的趋势,余沈看着面前白纸上零散的句子。
本来只想打个草稿,但看样子,一时半会走不了,她干脆拿出自己的歌词本把句子整理了一下。
“无声黑色雨夜
谁避雨遇见 明亮双眼”
“十九岁困夜 昏黄光点
十九岁热烈无惧世间”
“一程一页一城一夜 一诚一曳
明日再见 何处再见”
……
她把能用的句子排练好,眼看雨还是没有小下去,干脆拿出耳机播放demo。
将歌词配上,她在心里慢慢地哼唱,又简单修改了几个字,终于满意了,在终稿下面落下“SHEN”。
还有今天的日期。
最后是歌名。
她抬了抬因为低着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恰好那个人也看过来。
余沈决定了歌名。
她填上了最上面的一行空白。
《Cheng》。
雨停了。
在十九岁的第四个小时。
余沈推门离开小店。
最后一次回头,她看到了这家店的名字。
无声。
下过雨的夏夜,难得凉快的几个小时。
趁着天气还没重新变热,余沈已经进入沉沉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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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黑色雨夜
谁避雨遇见 明亮双眼
十九岁困夜 昏黄光点
十九岁热烈无惧世间
不需要玫瑰只需要雨点
神明的烟火亮了又熄灭
……
漂浮灵魂雨声无声
一程一页一城一夜 一诚一曳
明日再见 何处再见”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沈把耳机摘掉。
她的新歌录制完毕。
这一首充满了浪漫分子的歌曲,是她早就编好的曲子,此时填上了词和歌名,终于完成了创作。
又一下午的后期之后,她终于疲倦地倒在床上。
对于任何艺术创作者来说,灵感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且很难预料到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错过了却又再也找不到,所以余沈习惯了一有灵感就全部记录下来。
而这一次,她更是直接在第二天完成了全部创作。
于是余沈十九岁的第三天零点,《Cheng》正式发布。
她作为“SHEN”的第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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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你这里的东西又多了啊。”一个棕色眼睛的男人回头喊他。
虽然是棕眼睛棕头发,但看肤色和脸还是标准的亚洲人面孔。
“昨天晚上下大雨,来了个小朋友避雨留下的。”程晓歌看那个男人手里拿着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和一个钥匙扣。
“女孩子吧,这个钥匙扣看着很精致。”
“喜欢就拿去,记得留东西。”和他是多年好友,程晓歌也没客气,调侃了一句。
叙城的夏风湿热,从打开的门缝里漏进来。
程晓歌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