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屏住呼吸，担心她说出口的是拒绝。
但李栩答应了，陆铭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隔得老远，林足用在身后催陆铭去往下一桌。
二人又静默地相对站立了一会儿，陆铭才朝她举杯，道：“累了吧？”
并不是那种需要回答的问句，这是谢谢她跑这么一趟的意思。
见他一饮而尽，李栩才慢慢举起杯，敷衍一句：“你才是。”
浓烈的白酒滑入喉头，泛起了一阵陈年的苦味。
葬礼结束后，李栩跟着许家老二夫妻的车回家。
估计这也是陆铭百忙之中抽空安排的：许家也只有二姐许莱能和李栩说上几句话，况且有二女婿在，林足用也不会让大家面上太难堪。
陆铭做事向来很周到，他还要等着宾客散尽，送走最后一位远客，再收拾好灵堂。
“你这头发是怎么弄的？”许莱从副驾驶回头，问她。
李栩手指插进头发里，轻轻撩了一下，金发从她指尖溜走，她答：“漂的，没想好染什么，就暂时这样了。”
许莱啧啧两声：“你过来的时候还戴墨镜，我还以为来了个洋妞。”
“洋妞怎么了，洋妞不也不配进山。”李栩嘲讽了一句。
前座的二姐夫噗嗤一笑：“小栩火气很大啊。”
李栩又皱了下眉，她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听上去好像又成了个许家人，但她也没再开口。
许莱闻言，倒是有点讪讪的：“都不知道你会过来……”
话说着说着又没了下文，其实哪怕提前知晓她会参加葬礼也没有用。
以往只有李栩有资格和胆量争一争许家的禁忌，但今日事关宗祠，就算李栩要争，也绝对争不出个什么。
许莱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况且方才仿佛不过李栩随口一句吐槽，现在她又抱着手臂闭眼假寐中，一头金发在渐行渐暗的夜色中闪着珍珠般的幽美光泽。
李栩被饿醒了，摁亮手机，凌晨十二点未半。
联城葬礼菜式似乎也有什么讲究，合她胃口的食物不多，照着风俗还不能坐着进食，李栩站着对两顿寡淡的饭挑挑拣拣，几乎没几筷子下肚的。
怕动静太大，她也没有开灯，厨房被磨砂玻璃隔开，里侧连着浴室。
推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浴室里的灯光才透了出来，李栩下意识眯起眼睛。
浴室的门也是磨砂玻璃材质，模模糊糊透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影。
仿佛身体里某个腺体被突然刺激到了，方才的饥饿感一下子被放大。
李栩摸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胃，心下有点古怪。
还没完全睡醒的大脑也有些呆滞，她在浴室门前傻站了一会儿，才走出去开餐桌旁的冰箱，几个鸡蛋欢快地在空荡荡的冰箱里滚来滚去。
花洒被关掉，流水声暂停。
陆铭恰好洗完澡，洗漱的热气被带出浴室，玻璃门遇热蒙上湿漉漉一片。
他回来时许家人已经都锁紧房门了，是以也没料到李栩会骤然出现在这里，只穿了条长裤就踏了出来。
李栩闻声抬头。
又是与陆铭四目相对，只有他身后浴室有光亮，照得他因洗漱而变得潮湿、泛红的身体格外明晰。
陆铭有些意外：“你还没睡？”
他的视线转而落在李栩身旁的高脚凳上，要换上的衣服放在那里。
陆铭光裸着的上身很是匀称，以胸部和大臂处最为鼓胀有力，洗漱完的水珠滑落，勾勒出他流畅的身体线条，这与健身刻意练就的夸张肌肉块不同，李栩知道这是长年体力劳作积累的力量。
很好，像个原始人。
这种野性的魅力让李栩回归动物本能，忍不住将陆铭的身体打量个遍，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嗯，饿了。”
“没什么菜了，”陆铭看她开着冰箱门，这样说着，自然地走到她身侧，拿起高脚凳上的衣服套上，“我给你煮碗面吧。”
他抬起手臂后，身体侧面的肌肉绷紧，腰间的一块伤疤被拉扯变形。
李栩从善如流，应下、道谢，又指着他的腰际，指尖离他只有几寸远，几乎能感知到他身体传来的热气，问：“这里怎么了？”
黑色的短袖被他的肌肉撑成紧身款，伤疤被掩住，陆铭穿好衣服后，才随着李栩的手指看向腰侧，道：“哦，被热熔枪烫到了。”
李栩挑了挑眉，“在装修？”
“嗯，新的门店。”陆铭言简意赅。
说完就从冰箱里抓走剩余的鸡蛋，进了厨房，声音传来：“你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吧。”
李栩应了声好，人却站在玻璃门边没走。
陆铭熟练地磕开鸡蛋，头也不抬地打匀，了然道：“我知道，要辣，是吧？”
李栩失笑，放心了：“你还记得。”
当然。陆铭心想。
早上一看到她，就猜到了今天这两顿饭可得把她嘴巴吃得淡出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