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晗身边。她扭头一看，从各色蛋糕中翻出爱吃的黑森林，撕开包装，用叉子叉了小小一角，送入口中。
“这个分部的黑森林没有总部的好吃。”舒晗点评道。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总不能再回总部，就为了吃一块黑森林吧？”艾文也拿起一块黑森林，撕开。
如今的舒晗在总部已是人尽皆知的死人了。她只能遗憾地，继续享用这差强人意的黑森林蛋糕。
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机器人很有眼色地送上了微温的茉莉花茶。舒晗略微惊诧地看它一眼，“这也是有中控的？”
没有超级人工智能进行中控的机器人，不会具备这种等级的反应力。
艾文微微一笑，“你进来的时候不是看到雅典娜了么？”
“我以为她只是一个分割出来的子系统。”
超级人工智能都需要非常庞大的机箱、机房，和广阔的网络。就算是联邦政府，也没法将其专用人工智能覆盖到整个星系，更让不用说别的组织。这个分部只是雅典娜公司一个很小的据点，按理说不该配备完全形态的雅典娜。
“我在这里，雅典娜怎能不在？”艾文的眼镜划过一道光，半掩住他倨傲的笑意。
这个人不正经的样子，总是让别人忘记他在总部首席科学家的身份——也是雅典娜的开发者之一。
舒晗点了点头，“你记得修改来访数据。”
“今天早上就把备用线路接入了总部，现在那边收到的都是先前准备好的画面。”
吃饱喝足，舒晗什么也不想动。室内安静下来。艾文踌躇片刻，终于想到一个不会出错的话题：“B04还好吧？你在这边怎么样？”
“还行吧，有什么是我们这种人适应不了的？”舒晗懒洋洋说道。
B04星确实很不错，气温适宜，环境优美，和主星系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太引人注目，又不会太过贫瘠，给生活带来不便。这也是舒晗同意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监控系统覆盖得不太完全，政府也没有配备超级人工智能。
艾文还想就别的话题寒喧几句，舒晗却休息够了，径直提起她此行的目的：“‘他’准备得怎么样？”
艾文的脸色顷刻淡了，可舒晗闭着眼，根本没注意他。
他只好说：“既然通知你来，就是完成了。”
“哦？”舒晗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带我去看看。”
艾文肩膀微收，高大的身躯竟流露出一丝委顿。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只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人！他哀怨的想法没有得到舒晗的特殊反应，她只是用那双明透而凛冽的眼瞳看着他。
除了清晰映出的他自己外别无他物。艾文败下阵来，重又打起精神，“行了行了，现在又不是急着送……死，连句谢谢也不说。”
艾文罕见地噎了一下，从前随便把死挂在嘴边，因为大家过的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舒晗好不容易全身而退，他还口无遮拦，倒像是在诅咒她。
“验货无误再说也不迟。”舒晗看不见他曲折婉转的心思，漫不经心站起来，还推他一把，催促道：“快点。”
艾文不再纠结，转身在墙上按了一下，后墙的书柜“轰隆”一声向后打开，露出一个两米长的过道，里面是一个全封闭实验室，地砖是通透的硫酸铜试剂的蓝色，其余几乎均是银白。天花板上白色的壁灯荧荧发光。
舒晗的目光瞬间被那个玻璃罐子吸引。那里面装着一个人，正是她此行的目标物。
年纪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从外貌看，无疑是男性。目测身高在182~184厘米之间，穿着白色长袖长裤。他的手脚和颈部被束缚带绑在一块长板上，双眼紧闭，似乎仍在睡眠之中。不仅如此，他的太阳穴、颈侧、手腕、脚踝上都缠着细细的线，连向关着他的玻璃罐子。一旁的显示屏上滚动着舒晗看不懂的数据。
她走近过去，戴着手套的双手按在玻璃上，打量即将这个成为她的“小狗”的“人”。他的肤色呈现出长久不见日光的苍白，眼睑上透出淡紫色的毛细血管，犹如天然的妆饰。头发有点长了，遮住大半额头，五官带着明显的黄种人特征，隽秀精致，脸部轮廓却很分明，强光在他颈侧投下深深的阴影。
舒晗很是满意。她向艾文问道：“他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放他在里面是为了不让他接收到太多外界信息，他的智商很高。大部分时候，我们会给他注射安眠药。”艾文站在显示器前，长臂撑着桌子，双眼飞快地掠过屏幕上的信息。
“这不会给他的大脑造成影响吧？”舒晗有点担心，傻狗也挺可爱，但不是她想要的。
艾文翻了个白眼：“你对我们的水平是有多不信任？用的当然是最无害的安眠药，保证在你眼前的是一个智商正常——啊不，高得不正常的正常人。”
“OK，OK。”舒晗不想惹恼他，举起双手投降。
艾文继续说：“我们在他的大脑中植入了足够量的常识，和非常高的忠诚度。在几次忠诚度和自我认知测试中，他的结果都维持在理想水平。”
舒晗点了点头，兴趣盎然地问道：“成人系统植入了么？”
艾文的表情一僵，半晌才不情不愿地说：“……植入了。”
舒晗的指腹隔着玻璃，按在他脆弱的眼皮上。“你让他睁开眼睛。”
艾文自然从命，他在显示器上轻点。不过片刻，罐子里的人睫毛微颤。三秒钟后，他的双眼缓缓睁开。
是一双非常纯净漂亮的淡褐色眼睛，遵照舒晗的意愿，他的外表没有任何改动。此刻那双格外纯粹懵懂的眼睛里倒映出舒晗的身影。她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微微震颤。
舒晗不由扑哧一笑，回头冲艾文说：“他看起来好笨。”
看到舒晗这难得的、小女孩看到心爱的玩具一般幼稚的表现，艾文的心就像遇到海水的沙堡，轻易地坍塌了。
不过是一个宠物而已。
脸上的笑明朗起来，他说：“那也是你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