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这两年身子不好是常态,平日微恙都是后妃伺候,像这样惊动到宫外的皇亲,便是大病了。
江榛一面脱下喜服,一面叫人:“还不快进来伺候王妃梳妆进宫?”
妈妈们连忙答应着进来,拿衣服的拿衣服,拿首饰的拿首饰,梳头的梳头。
江榛一边更衣一边细问:“皇太后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小顺儿:“听说是喘不过气来,消息传出来时,说脸都紫胀了。”
江榛皱紧眉头:“太后从没这样过,是突然就喘不上气吗?”
小顺儿:“是。当时皇后刚刚请完安,刚出宫门,就说太后不好了。”
皇后和太后都是李氏家族出身。最近,皇后的堂兄李傲奉命征讨昭国,得胜而归,进香鱼郡的时候,竟要百官跪迎。香鱼太守不肯跪,说李傲不过是大将军。的确,能接受百官跪迎的起码得是个王爷,李傲不是。可没成想,李傲居然当即命人绑了香鱼太守,当着百官的面打了他二十鞭。接着,香鱼太守上奏,朝野震惊。太后一向看重李傲,会不会是皇后告诉了太后这个消息,导致太后发病?
在进宫的路上,江榛都愁眉紧锁低头沉思,一旁的齐姝也不敢打扰。
齐姝之前和绘月闲聊时听说过,皇太后是很疼江榛的,她并不因江榛母亲的出身就冷落他,也不管皇后对江榛的敌视,对江榛和其他皇子一视同仁,这对江榛可谓十分难得。
“皇太后一定要化险为夷呀!”齐姝心里不断地祈祷。
突然,江榛开口了:“有女眷在,我们男人是不能在皇太后跟前的……”
江榛哽咽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齐姝又不是太医,近前伺候皇太后的有后妃公主,她只有跟着其他女眷干着急的份。
想了半天,就只想到一句:“你别出了差错。”
齐姝有些失落地点头,他到底没有嘱托她什么。
不出差错算嘱托吗?也算吧。齐姝很快又这样安慰着自己。
来到太后的未央宫,江榛就被引到佛堂,与太子、诸王、驸马一起念佛祷告。
齐姝与绘月跟着姑姑来到正殿,只见里面乌压压一堆人坐立不安,都是皇家女眷。她一进去,只见里面的人就看着她小声议论。
齐姝不理,想进去内室看看太后究竟如何,却被走到她前面的太子妃伸手拦住:“你这不详之人不能进去!”
不详之人?
齐姝皱紧了眉头。从小她只听过别人说她可怜,却从未听过有人说她不祥,就连讨厌她的父亲都未曾说过这样的话。她怎么就不详了?
旁人应和起来:“就是。太后虽然身子不太好,可一向都是轻症,她刚刚嫁入皇家,太后就病危了,可不是她克着太后嘛!”
太子妃:“来人啊,把她叉出去!”
绘月立刻护在齐姝身前。
太监们正要上前,却被一声吓住。
“外面怎么这么吵!”
内室传来这么一句厉声呵斥,众人一下子就安分了。
紧接着一位头戴凤冠、端庄严肃的妇人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她年纪大约四十,保养得非常好。
这样年纪又能呵斥一众王妃的,只怕是高位妃嫔甚至是皇后。齐姝正想着,便见众王妃向这妇人行礼,口呼:“皇后娘娘。”
齐姝连忙跟着行礼。
皇后:“什么事这样吵?不知道太医正在里面诊脉吗?”
众人都不敢言语。
皇后看向太子妃:“你说!”
太子妃飞快地动着脑筋,回道:“刚刚誉王妃不小心踩到了臣妾的脚,大家关心起来,就吵闹了些。”
“誉王妃?”
听见皇后问,齐姝连忙上前跪下。
皇后看了她一眼,问:“是这样吗?”
绘月正想替齐姝辩驳,却被齐姝拦住,只好委屈着替齐姝应道:“是。”
皇后也不想多作纠缠,留下一句“不许再吵”就回身进去了。
其他王妃白了齐姝一眼,就散开了。绘月小声安慰齐姝:“这些话王妃别听进去,就当耳旁风。”
齐姝微微一笑,拍了拍绘月的手。
齐姝走进内室,看到一位鬓发花白的老妇人半躺在床上喘息,脸涨得紫红。一位老太医跪在床边请脉,皇帝皇后正焦急地站在一旁,几名太医则正跪在地上交头接耳,根本没人留意到齐姝。
齐姝看着太后的情况,蓦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吃东西被噎到的情景,大差不差。可是,太后身边有宫女,要是被噎到应该早就吐出来了,不会拖到现在。
齐姝觉得自己想多了。
为了再看看清楚,齐姝又往前走去。忽然往地下一瞥,只见有个什么安安静静的躺在离床不远的地上,齐姝便走过去将它拾起。
那是李子制成的果脯。
皇帝皇后看着齐姝,都疑惑起来。
皇帝:“你是谁?”
齐姝连忙行了个礼。
皇后替她回答了:“她是誉王新娶的王妃齐氏。”
皇帝“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皇后看着齐姝手里,问:“你刚刚拿的什么?”
齐姝便上前将果脯呈给皇后看。皇后拿过来细看,说:“这是李子啊!太后胃酸,不能吃这个的。肯定又是哪个宫人偷偷带进来的!”
皇帝听了就烦:“好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
齐姝听了一想,便拿过皇后手里的李子,走到太后跟前,将李子拿给她看,又指了指她的喉咙。
皇太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齐姝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下:“太后噎食”两个字。
太医还半信半疑地说:“不是说太后并未进食吗?”
齐姝连忙拿李子给他看。
皇后抚掌“哎呦”了一声:“太后背着人吃的!快催吐!”
皇帝也急命太医。太医连忙让宫女将太后头朝下,然后拍背,又嘱咐太后用力咳嗽,可太后还是无法咳出,反而更难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