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从他一进来就是低着头的状态，瞧不太清脸，只能看见身量不高，人也纤瘦，打扮也无任何特别之处，就连刚刚行礼的模样也与其他官家女子无有不同。
也是，大概在父皇眼中，只有像她这样样样皆不出众的女子才会是他的良人，他也只配得上这样的人吧。
沈怀瑾低头笑了笑，握着茶杯的手却在暗暗用力。
那厢淑妃和岑琬清似乎总算说完了话，回过神来发现林书言还站在一旁，惊讶到：“哎呀，常嬷嬷，你怎么不请林小姐入座？真是失礼！”
那边岑琬清似乎也发觉过来不妥，便说道：“倒是我们失礼了，林小姐。”
她的声音明媚清亮，说起话来如莺歌婉转，倒是跟她的脸很般配。
只是林书言觉得他们现如今这般一致对外地针对她显得有些好笑。
世人皆知这门婚事是陛下定下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哪怕她与沈怀瑾未曾见过一面，哪怕父亲在皇上赐婚时已经借身份不甚相配为由推拒过，可最后皇上下旨让她与沈怀瑾成婚，她便也只能遵从圣令。
若说父亲人微言轻，可在座的一位是不缺荣宠的后妃，一位是地位尊贵的皇子，一位是芳名远扬家世显赫的世家小姐，任何人的一句话都比她甚至比她父亲的话有用，可最后她不还是来到京城与沈怀瑾成亲？
连他们这般尊贵的人都无法让皇上收回成命，怎么就觉着她与父亲能改变皇上的想法呢？
如今各个都摆出一副她高攀了捡了便宜害得他们有情人不得相守的模样，可笑得很。不过是不敢对皇上多言，转头将不满撒在她这个无名小卒身上罢了。
顺着她的话，林书言躬身行礼：“书言见过岑小姐，早前便听说岑小姐容色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岑琬清的祖父是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打江山的肱骨之臣，父亲承爵在朝中任吏部尚书，哥哥岑晋洲也是世家公子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虽然心中不快，但是这种场面日后会遇见不少，在座的哪个都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林书言到底不敢拿家中父兄的前程开玩笑，面上好声好气地奉承着。
岑琬清见她这般唯唯诺诺的反应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坐在自己上首光风霁月的沈怀瑾，顿时觉着心里的委屈和不快又深了几分。
岑琬清想，他与自己青梅竹马，小时候一同长大，她自觉是了解他的，也认为他对自己应该是有情的。
父亲那日回来说了皇上赐婚的消息，内心一直觉得他不会同意，他也不应该同意，哪怕不是她，也该是位身份与之相匹配的世家女。
可听父亲说，他当堂就应了下来，连半句推脱都没有。
如今瞧着面前坐着的那个从上到下无一处出彩的女人，却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那样的女子都可以，自己却不可以？！
岑琬清越是这么想着，对着林书言的怨气就越大：
“林小姐谬赞。比不得林小姐，远在青州都能让陛下青眼有加，亲自下旨赐婚与殿下。”
林书言内心冷笑，面上恭敬温顺地笑道：
“不敢，承蒙圣上看得起。说回来我还得谢谢岑小姐，当日也多亏了令尊岑大人的举荐，这才让陛下
这门婚事到底是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引她入笼做囚鸟，她岑琬清不明白，难道她父亲还不知道吗？
这岑琬清也算是大家小姐中的翘楚，才学容貌皆为世家小姐的典范，如今怎地为连这简单的利害关系还想不明白呢？
她是不是忘了，这桩婚事能成，她的父亲岑敬之可是出了大力气。
朝中就数太子沈怀稷和七皇子沈怀祺最为得势，而岑家嫡长子岑晋洲自幼便与太子相熟，岑家是明晃晃的太子党。因此，她岑琬清这个嫡女的婚事，想来也是要慎之又慎，大概最后也会落到太子党中的世家公子身上。
而六皇子沈怀瑾，生母出身不好，自身才学皆无过人之处。最最重要的是，沈怀瑾是朝堂之中明显的中立派，就连其养母淑妃，都与皇后和瑜妃二人都无明显的密切往来。
可是皇子争权，朝臣尚可中立，可生于皇家的皇子，身后既无生母娘家的家世可依仗，又未靠的大树好乘凉，来日他人成王败寇落下定局之时，此类人便也死期不远。
掌权者不会允许放过任何可能威胁其权利的人，尤其像六皇子沈怀瑾这种与其一样的名正言顺的天家血脉。
或许在岑家看来，沈怀瑾的命运早在出生时便已经注定，因此，岑琬清的夫婿人选永远都不会是沈怀瑾。
他们不会把自己女儿往一个明知的火坑里推。
所以，他们把她林书言推进来了。
岑琬清被她这话一噎，脸色更加难看。
她当然知道这事她父亲出力不少，因此才在沈怀瑾面前越发尴尬。
她喜欢沈怀瑾，可她的父亲不仅在这件事上给他难堪，更是让两个人彼此再无可能。刚刚在宫门外相遇，便觉得他不似往日般待她亲近了。
沈怀瑾也因为这话抬头看了一眼林书言，心想，倒也没想象中蠢，还知道暗戳戳呛人呢。
几人各怀心事地坐了会儿，淑妃便说累了要休息了，让他们离开了。沈怀玉拉着岑琬清说要带她去看几日前皇上新赐的新奇玩意儿，沈怀瑾慢慢地走在她们身后，林书言在最后，与他隔了几步远。
出了宫门，见宫门口只停了自己的马车，沈怀瑾便转头问林书言：
“林小姐怎么回去？”
林书言见他停在马车前，便回道：
“多谢殿下挂怀，臣女出门前父亲说了会派人来接，这会儿人应该快到了。”
沈修瑾只回了声好，之后又轻飘飘地说了句：
“嫁给我，委屈林姑娘了。”
这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委实是把林书言听出了一身冷汗！
赶忙跪下回话：
“殿下折煞臣女了。能得皇上赐婚嫁与殿下，是臣女前世修来的福气。要说起来，这桩婚事是臣女高攀殿下了才是，怎会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