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没人吭声,公主席上安静得很。
忽然,有人打破了沉寂:“四妹说得不错,我们姐妹之间是该好好往来一番了。”
说话是一个身着烟青百花褶锦裙,面容清秀的少女。这不是旁人,正是艺嫔的女儿,姜家行五的长念公主。她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姜璟也不了解今日她为何忽然开口接她的话。
不过很快之后,她就想起来了。艺嫔只有长念公主一个女儿和二皇子一个儿子,在深宫之中不算得上有依靠。早年前她有一子一女死于如妃丫鬟之手,虽然丫鬟私自害死皇嗣已经用了死刑,株连九族,后来还被查出是旁人安插要陷害如妃的。如妃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之一,旁人都同情她。可是艺嫔却不是个傻子,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便不会选择投靠如妃。
那艺嫔自然而然地要依靠别人,而皇后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一个妃子要站队,不就是要从孩子下手吗?长念公主如今明白,讨好姜璟,就等同讨好了皇后,对于她们母女在这混乱的后宫中生存,是极有帮助的。
姜璟对彼时的长念公主并无太多印象,不知她究竟有没有作用,一时间也只能淡淡应道:“五妹也觉得如此,看来这是好事一桩了。”
公主席上没有人再说话,姜璟也不打算真的和她们“熟悉熟悉”。她抬眼,目光扫过对面正对着的皇子席,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面庞从眼前一一闪过,姜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廷王、楚王、陈王……都是熟悉的人啊,都是她那黑暗的时光的故人。她的痛苦,姜翎的痛苦,这里的这些人有几个能够完完全全撇清关系?皇位之争,九子夺嫡,永远是全天下最可怖、最惨烈的斗争。胜者为王,输者只有死路一条。若非要说赢家……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姜沅身上。
大哥,这一次,看看你、看看大姐、看看如妃还能不能赢。
姜沅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还未能转头看,就听得门口又传来声音,这一次,却是比姜璟让众人的反应更加激烈。
站在门口的小太监拉长声音道:“临渊侯,到——”
等了这么久的主角来了,众人都纷纷激动地投去目光。
姜璟的手指一顿,不再去看旁人,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谢衍要来了。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谢衍都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的一生是天下人都赞叹的,壹国多少的簪缨世家,唯有谢家嫡子谢衍最为出色。或许是出生那一刻开始,或许是在千秋殿夺得校考第一开始,又或许是拿到兵符那一刻开始,谢衍总是那样瞩目,却又那样神秘。神秘到姜璟至死都不知道他最后的结局。
谢家功勋极大,周家虎视眈眈,找到空子之后给谢家来了狠狠一击,让谢家变成一副躯壳,从此在壹国历史上没落。像是一颗坠落的明星,逐渐变得黯淡。太子有意要救谢家,无奈太子自身难保,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谢家”的出现,却无可奈何。
这样的人,不应该甘心没落。谢家倒台之后,他一定有别的办法获得新生,只是姜璟被囚禁不知道而已。如今的谢家还没有出事,或许在周家动手之前,她可以先解决掉周家,救下谢家,救下谢衍,让谢衍成为她这边的人,那又多了一份筹码,日后姜翎的帝王之路会因为有谢家的扶持简单许多。
救下谢家,就是等同于救下自己。或许想要提醒谢衍,接近谢衍很难,但是最起码,现在她可以走陆甄明这条路,不是吗?至于谢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便从今日的初次见面开始了解吧。
少女抬头望去,只见从门口缓缓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竟让她觉得有几分眼熟。
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步履肆意,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少年如雕刻般的五官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谢家世子,竟是这般出色的人物。”
“原来传言所言并非假的,谢家世子果真有一副好相貌。”
“虽说性子实在是逆了些,不过也实在是有他逆的本事……”
谢衍在众人注视下来到前面,双手作揖道:“来得晚些,陛下见谅。”
姜峻露出笑容:“爱卿是今日的主角,你来了,这宴席才算真正开始了。爱卿来得晚些也无妨,入座吧!”
“多谢陛下。”
说罢,笑着应了,谢衍转身入座,只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众人。
他话音刚落,原本刚刚安静下来的厅堂又变得热闹起来。甚至比之前任何一个人的到来更甚,看来谢衍的出场,才是今日真正让众人期待已久的场面。
易锦书抓着易夫人的手,俨然已经看得面红耳赤了:“娘,那就是临渊侯,那位谢家世子。我今日终于是见到了!从前就听着他的名字,今日终于见到了。”
“娘看到了,”易夫人轻咳一声,“饶是你爹,当年也没有那么出色。从前就听你爹说起过他,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如今他又做了临渊侯,可真是不一般。”
“虽说年纪小了些,可这便是前途无量。今日见到谢家世子,我可算是满足了,忽然觉得我前些日子定亲的那个什么李家少爷也没那么好了……”
女眷席这边都是这样的声音。
男子席这边,也没几个人淡定。
“右相大人不愧是教子有方,令郎年纪轻轻就能封侯,握五万兵马,实在是令人艳羡。看来,谢家不仅可以出文官,即便是出个小将军都是优秀至极的。佩服、佩服。”
“是啊,老身为官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令郎这样的人物,可真是要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还要优秀得多啊!哈哈哈!”这个官员是个年纪大的,说话口无遮拦,殊不知这句话已经引来了上面不少目光。
谢楠闻言,轻轻一笑:“谬赞了,犬子并无诸位说的那样好,不值得夸。”
忽然,一道雄浑的男声响起:“右相大人何必谦虚?令郎自小便是人人皆知的人物,想必日后的朝廷,我们几位都得仰仗令郎才是。”
这看似是赞美,实则是在引起火花。谢衍今日如此功勋,日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