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华和王灵钧并肩走出海纳百川楼。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 周围影影幢幢,成百上千的参天大树无声矗立,就像一位位哨兵。 两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间小径漫步徐行。 每隔十米,就有一盏路灯提供光亮,使得气氛愈发静谧。 “掌门的性格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直到将海纳百川楼远远甩在后面,李重华方才低声开口。 王灵钧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其实,我不太赞同掌门的某些做法。” 李重华嗓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真武门与武盟之间,本不应该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王灵钧终于有了反应。 他停下脚步,偏头斜睨着李重华的脸:“既然不赞同,那你为什么不劝?” “因为没用。” 李重华无奈地摇头道:“私底下我劝过好几次,可掌门铁了心要跟武盟对着干,我除了配合以外,别无他法。” 王灵钧不由眯起眼睛,视线在李重华脸上逡巡。 一股气机从他体内散发而出,覆盖附近数米方圆,隔绝所有声音。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局面即将失控的时候,总要有人力挽狂澜。” 李重华肃然道:“你是不二之选。” 王灵钧哑然失笑:“师叔,你似乎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兴趣。” “真武门正走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成功了一切好说,但万一失败了,或许会面临万劫不复的结局。” 李重华忽然伸出右手,用力抓住王灵钧的肩膀:“你我都曾见过无数门派传承断绝,灰飞烟灭,难道你希望真武门步那些门派的后尘吗?” 王灵钧收敛笑容,第一次露出认真的神情:“师叔,你对真武门的命运,竟如此悲观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做好两手准备总没错。” 李重华默然片刻,随即坦然道:“不过,我确实有点悲观,你们没亲眼目睹林重与陈寒洲的交手,所以无法想象,他拥有多么恐怖的力量,以及多么强硬的意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重华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忌惮。 王灵钧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叔如此畏惧某人,不免颇感意外。 皱眉思索半晌,王灵钧正色问道:“师叔具体想让我做什么?” “接下来一切与武盟有关的行动,你都不要参与,等我安排。” 李重华显然早有腹案,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假如掌门因此起疑,我也会帮你撇清,你必须保持干净,手上不能沾血 ,尤其是武盟成员的血。” 王灵钧的眉毛皱得更紧。 他与李重华坦然的目光对视数秒,缓缓颔首:“好。” ****** 京城。 深夜时分,闲居多日的傅轻候迎来了一位秘密访客。 哪怕单独与傅轻候见面,这位访客也披着斗篷,戴着面具,改变体型和声线,完全隐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有件事要你们去做。” 访客开门见山道:“做成了,你可以加入我们,获得实权长老之位。” 傅轻候眼神闪烁了几下:“什么事?” “岳家背叛了我们,已经逃到京城,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处,然后清理门户。” 访客半边身子隐藏于阴影中,嗓音由于面具遮挡的缘故,听起来有些沉闷怪异:“对曾经身为武盟高层的你而言,此事应该不难。” 傅轻候摸了摸鼻子,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 “岳海又没发疯,他怎么敢背叛呢?中间是不是有误会?” “没有误会。” 访客冷冰冰地道:“他贪了一大笔钱,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当我们派人去濮安市抓他时,他竟敢暴力拒捕,杀人逃命,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傅轻候思绪急速转动,迟疑道:“贵派为何不自己动手? ” “我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跟武盟打擂台上,前段时间南部行省发生的某些事,你们想必听说过了。” 访客保持着极佳的耐心,有问必答:“和武盟带给我们的挑战相比,区区岳家的背叛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才派你们出马,顺便考验一下你们的能力。” 傅轻候听得非常认真,却找不到对方话语里的破绽,一切都显得十分合理。 “请问岳海是什么时候杀人的?” “今天凌晨,大约十二个小时前。” “贵派怎么知道他在京城?” “其他地方都查过了,只有京城是唯一的漏洞。” 访客的语气终于变得有些不耐烦:“若非我们被武盟盯得很紧,根本用不着你们,该问的你都问了,直说吧,接不接受?” 傅轻候彻底放下疑虑:“行,我接受。” “为免岳家向武盟请求庇护,你要尽快行动。” 访客长身而起,迈步往外走去:“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傅轻候目送对方离开,旋即掏出手机,开始给下属们打电话。 他知道,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来了。 同一时刻。 住在十几公里外的王叔夜也被人登门拜访。 搂着两个美人正准备办正事呢,外面冷不丁响起门铃声, 顿时令他一腔兴致化为乌有。 “谁啊?”